人可怜,于是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他一言不发地隐忍着,把受过的屈辱刻在心里,跟这些人慢慢玩。白天他强撑着从端王府出来,背后的目光刀子般剜着他脊梁骨,却抵不过和玉震惊的眼神。和玉很崇拜他,他知道,他从神坛上跌下去,神的金身碎了。膜拜他的人突然发现,神也不过是泥胎木塑。
他形容不出那一刻的滋味,有种毁灭的痛快,又像全身骨头都被打碎了的疼。他不想骗和玉,却受不了和玉轻贱他。
现在和玉终于也看不起他了。他不用再掩饰挣扎,只要有效,再脏的手段也无所谓。云党联名上书,端王府左支右绌,周容隐藏在黑暗里,安静地欣赏了整场大戏。
他知道,翻盘的机会来了。
入夜了,老板娘掌上灯,光像浸了猪油,黄润润的。正是下工时分,酒馆人最多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客,人语喧嚣。能拼座的就拼了,实在没座儿的靠着柜台,要一杯烧刀子,撮花生豆吃。
屋里人挤人,周容一碟花生坐了小半天,老板娘心里有点犯嘀咕。但她没说什么,看见花生吃得差不多了,殷勤地过去问还要点别的吗。
周容抬头,黑沉沉一双眸子,看得她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周容只是笑了笑,道:“不要了,结账。”
“三个铜板。”
周容解下荷包,掂了掂,抛给她:“不用找。”
老板娘觉出荷包分量,拆开看了一眼,发出低低的惊呼。酒客们也都涌过去看,啧啧称叹,以为周容是什么富家子弟摆阔,眼神复杂地目送他出门。
只有邻桌的食客没什么反应,站起来草草结了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条尾巴一直缀在周容后头,自以为没被发现。跟到僻静处,周容停住:“再跟要跟到家里了。”
他讪讪地从树影后闪身出来,抱拳一礼。周容背对着他,脸藏在阴影里,语气平淡:“跟王爷说,左思存的事,我能救他。”
尾巴唯唯称诺。
周容瞥他一眼,目光阴冷,似笑非笑,“他要是想知道,让悉罗桓过来请我。”
昏暗的佛堂里,明秀跪在蒲团上,一身海青僧袍,水灵灵的凤眼微垂。
头顶已长出半寸长的新发,由师兄替他剃去。剃刀磨得风快,刀刃泛着铁青冷光,剃过之处新发簌簌而落。
明秀想起他剃度时,也是这样长跪合掌。阿阇黎道:“汝能决志出家,后无退悔否?”
他答:“决志出家,永不退悔。”
阿阇黎道:“今为汝剃去顶发,可否?”
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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