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钱物,都放什么地方藏起来了?总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吧?”满屋子都是唧喳声。这些人一门心思念着十只瓢的积蓄,至于他断气后该用什么东西裹尸,却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十只瓢艰难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嘴巴僵僵地张着,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睛散了光,弄不清他是望着屋顶的哪一个地方。窗外的白光渗进来,在十只瓢死灰一样的脸上凝固着。
十只瓢的婆娘开头只顾傻呆呆地在一旁抽泣,这一下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起身出屋,端来一把梯子,翘首往那天花板上爬去。不一会儿,她就从梁木后面搜出样什么东西。待她沿着梯子爬下来,大家才看出是两只黑色长靴,便感到甚是奇怪。只有在场的老年人似乎记得,这两只长靴是当年张财主的儿子从南京带回来的,土改那阵分给了十只瓢,十只瓢还穿着它,在斗争会上踢过财主小老婆那又肥又大的屁股哩。只是没想到,十只瓢这位平时连尸身骨头都不思收捡的懒鬼,如今却还收藏着这两只长靴。
十只瓢婆娘将两只长靴提到十只瓢床前,倒提过来,往床上一抖,立即就有无数钞票陆续从靴筒里面掉落下来,铺了半张床,差点把十只瓢的头脸都盖住了。分票、角票、元票都有,皱巴巴、软塌塌的一张。还有少量硬币。众人帮忙齐好,一数,竟有八百挂零。
“四爷……”十只瓢的嘴唇这时突然颤动了一下。脸上依稀浮出一丝表情,呆滞、灰暗的目光好像隐含着一种不泯的企求和希冀。接着,喉头一滑,含含糊糊挤出一串字音:
“四——爷——黑——黑——黑漆——老——老材——材……”
而后,十只瓢头往枕边一歪,眼睛一闭,断了最后一口气。
众人愣了一阵,终于还是弄懂了十只瓢的意思。待落气纸一烧,大家便七手八脚,把钱币重新塞进这两只长靴里。并且,一致推举十只瓢侄儿中唯一的一位高中生,出面提了长靴,去对四爷说情。
四爷的孙媳已经分娩,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伢子。四爷便把那架漆得黑亮的摇床,搬到门槛外的青石板上面,仔仔细细擦抹一番,好给小曾孙用。四爷那昏花的老眼,竟也生出些许鲜活的光亮来。
高中生脚底生风,不一会儿就进了四爷家的槽门。四爷知道有人,缓缓转过身子,离开了摇床。
“四爷,您老还安康吧?”高中生嘴巴甜甜的。
“哟,年轻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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