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如今的位置尴尬。说是荣宠,功高震主,这样关键时候,还敢抚恤战死遗孤,说得好听叫体恤士兵,说得不好,叫收买人心,养私兵死士,是取死之道。
不仅魏瀚海不能管,崔景煜,尹鸿煊,乃至新封的火字营的景侯爷,镇北军中有头有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也通通不能管,否则都是居心叵测,不用别人多说,言官的折子就能参死他们。
凌波立刻皱起眉头看着他。
“那你管什么?你不是镇北军的人?”
“我当然是。”裴照笑得悠闲:“但我无官无职,手下无兵,既无侯位,又无亲兵,不过是一个少将军的空衔罢了,当然可以管。”
“你的兵呢?”凌波皱眉问。
“都打光了。”裴照云淡风轻:“一共五千人,在鸣沙河就死完了。”
“那你的战功呢?”凌波虽然不懂军事,也本能地觉得不对,五千人战死,该是多大的战功?他为什么不封侯?何况鸣沙河这地名她也隐约听过,似乎就是崔景煜立功的地方。
“我没打赢,有什么战功?”裴照只淡淡笑:“不问罪就不错了,当然不能封侯。”
凌波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云淡风轻背后藏着许多故事。但裴照这股气质是做不得假的,她从第一天见他,就认定了这是个颓废到骨子里的人,她是力争上游的人,对于这种烂泥般往地上一躺的气质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是鸣沙河一场大败,折损了他的心气,又打掉了他的心腹根本,所以镇北军进京封赏的喜事,在他看来却是讽刺,所以他才不求上进,只在照料镇北军的遗孤,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凌波越细想越觉得是这道理,其实裴照这股烂泥般的气质她也不陌生——毕竟身边就有一位沈碧微,这样的不争气背后多半藏着深深的灰心,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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