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头戴遮阳的斗笠就出门去巡视整个琼苑,各色花果蔬菜地全部看一遍,记住它们的名字,当好司苑女官,从分清楚五谷开始。
胡善祥爱美,担心阳光把皮肤晒出斑点,就在斗笠四周缝了黑纱,一直垂到胸膛,遮住脸和脖子,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田园之间飞舞。
胡善祥分清楚了麦子和韭菜、亲手嫁接了桃枝和橘子树、学会给葡萄藤施肥、用草木灰泡水,杀去青菜上的虫子、亲眼观摩了小内侍用豆饼加水沤肥的过程,臭的她这天饭都吃不下。
她洗了澡,感觉还是有味,就取出珍藏的金瓶,从里头倒出一滴古喇水在水桶了,重新泡澡,来驱除臭气。
她端着金瓶摇了摇,晃荡直响,听声音、辨手感,应该只有小半瓶了。用完就没有了。
胡善祥靠在浴桶上,这些日子努力不去想他,但是脑子却背叛了她的心,清醒的记得,朱瞻基已经二十三天没有来看她了。
他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
与此同时,端敬宫。
朱瞻基的脚趾头已经痊愈了,这些天对外声称是练武时不小心踢到石锁上,伤了脚趾头。
因他的脚伤,永乐帝和太子妃都免了他的晨昏定省,不用一天两次去问候长辈,永乐帝回京之后,朱瞻基就不需要监国了,加上脚伤,这些日子就在端敬宫静养,比以前清闲多了。
不过,朱瞻基从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他让梁君从宫外抱几只猫,养在端敬宫,天天观察,画了好些狸猫图。
每一只落在画纸上的猫都有胡善祥的表情,有一只白猫,嘴里叼着刚刚扑倒的鸟儿,还给了一个不屑的回眸,好像在说:“看什么看?我就爱这口,有本事追我呀。”
胡善祥很像这些猫儿,野性难驯、令人捉摸不定。
猫儿永远都在做它们想做的事情,根本不理会主人的意愿,在花丛里扑腾扑蝴蝶、打翻了金鱼缸,把小金鱼叼走,然后一呲溜跑得无影无踪,任凭他在后面叫唤,就是不理他。
亦或是在他作画时,突然出现,跳到画案上,双脚挑衅似的往砚台上一蘸,然后跳到洁白的画纸上,追着自己的尾巴疯狂转圈,在纸上留下一个个梅花脚印。
待朱瞻基拖着伤脚走过去驱赶,猫儿早溜了。
朱瞻基看着满纸就像盖章似的“梅花”,简直跟胡善祥一模一样,闯进他的世界,把他平静的搅乱得一团糟之后,不负责任的跑了,“始乱终弃”,要他自己收拾心情。
骏马、烈犬等等,都可以被驯服,任凭驱策,唯有猫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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