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客人全走光,女人也都收拾完了,卫继祯收拾好床,一家人准备睡觉。
谭枋平不知到哪去了,谭小樟在屋里看卫嘉薰洗脸。谭山雨出来,她舅坐在屋檐底下,抱着双臂,垂着头,俨然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轻轻叫,“舅,洗漱睡觉了。”
她舅动了动脑袋,发出细微的鼻音。
“舅?”
“嗯嗯”,她舅在凳子上撑了一下,摇晃着站起来,朝屋里走。
晚上,卫泠和谭枋平一屋,卫嘉薰和谭山雨睡她房间,卫继祯和小女子睡。
整夜,谭山雨都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在上小学,那节课该学古诗,胖胖的语文老师写了一手好字,写在黑板左边,她个子高,坐后面看不见,可同学们都在看,她于是偏着头,望呀——望——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她学的不专,低头描书上的插画,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她舅。
可她舅怎弓着背,长了羊胡子?
她眼睛几乎贴在书上,诗人,孩童,像悬疑电影故意增设色彩那样,镜头在两者间晃来晃去,放大,切入,切入,放大。
她听见大门,吱呀——
那强了的两扇门,声音已经算轻了,可谭山雨睡的浅,她睁开了眼睛,窗外的月光泄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