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一样习惯有个爸爸,习惯和爸爸亲亲热热地开玩笑、撒娇。她不相信爸爸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她认为他还在哪个部门里开会,他只是工作忙,忙得顾不了家。等他开完会了,他就会回来的。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一年,爸爸没有回来;那些和爸爸“要好”的叔叔伯伯们也不再上门了。这时她才似乎知道:爸爸真的没有了。他一去不复返——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带走了他的荣誉,也带走了他的交情。她彻底清醒了。
后来,她才从妈妈的口中得知,父亲死于一次意外事故。那天,他和商业局的几位处长到本系统的几处建筑工地上去现场办公。会议刚进行到一半,原先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间狂风大作,漫漫黄沙遮天蔽日,一时竟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直困扰北方城市多年的沙尘暴,借着西伯利亚的朔风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浩浩荡荡渡过长江,席卷了大半个中国!这个身处长江边上的南方城市,哪曾见过这种阵势?建筑工地上立刻乱成了一团。工地负责人赶紧组织人员疏散。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在能见度极低的工地上奔走着。当他们穿过最后一层脚手架准备胜利突围时,脚手架上一台缓缓下落的升降机,不知是操作人员被沙迷了眼睛还是操作失误,突然象只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线坠落。当时,一位手脚迟钝的老处长正好走到脚手架下,父亲紧跟在他后面。当父亲偶一抬头,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们直扑过来,大叫一声“不好”,本能地向前推了老处长一把……老处长得救了,她年仅四十八岁的父亲,却被无情地砸在脚手架下。
在父亲去世后的短短几个月里,无情的现实就让她看清了这人世间的种种虚假和冷酷:那位曾经受过父亲救命之恩的老处长,竟然在随后的局长竞选中向纪委举报了父亲的“经济问题”;紧接着,那些曾经出没于门亭、使她觉得亲切的面孔,那些一日不上门汇报工作就“心感不安”的老部下们,也如同得到了某种招唤似的,不约而同跑了个干干净净。偶有光顾的,也是来去匆匆,嘴里说有公事,不敢过门不入,故上来看看。倒惹得她和母亲泡茶买烟,忙乎一通,人家板凳没坐热,早已起身告辞。送走客人,娘俩好一阵发愣。丽丽常想,不知来人是不是带着她们的热情出门去的?只怕没出门,早将它弃在屋里了!同时,觉得自己内心里,对那些市侩之徒唯有鄙夷和凌蔑。这些势利小人,绝了种才干净咧,来不来谁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