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下地。佐助摸索着来到里屋,跪拜在春琴面前,以额头触地,说道:“师傅,我也是盲人了,这样一辈子也看不见您的脸了。”
《春琴抄》二十三(2)
“佐助,这是真的吗?”
春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陷入了长久的默然沉思。
佐助有生以来,此前此后,从未感受过自己活在这几分钟沉默里的快乐。据说古代的恶七兵卫景清景清,即平景清,平安末期的武将。因体壮力大,人称恶七兵卫。坛浦之战后,降源氏,后绝食而死。只因为赖朝赖朝(1147—1199),镰仓幕府的第一代将军,武家政治的开创者。的容貌英俊,而放弃了复仇的念头,并发誓此后不再看他一眼,便抠掉自己的双眼。佐助与景清的动机固然不同,然而同样悲壮。
然而,春琴要求佐助做的,难道就是这件事吗?前些天她流着眼泪对佐助说的话,难道其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我遭受到如此灾厄,希望你也成为一个盲人”吗?这一点实难揣测。
“佐助,这是真的吗?”春琴这一句简短的问话,在佐助听来,仿佛感受到她战栗般的喜悦。在两人默然相对的时光里,佐助的生理机能逐渐萌生出惟有盲人才具有的第六感官的功能,自然而然地感悟到现在春琴的心中只有对自己的感谢之情,此外别无他念。以前虽然自己与春琴有着肉体关系,但两颗心被阻隔于师徒关系之外,现在才第一次心心相印,两颗心融合在一起,汇成一道热流。他也回想起自己在少年时代曾经躲在壁橱的黑暗世界里偷偷练习三弦琴的情景,但是现在的心情与当时已是截然不同。
大凡盲人一般都还具有光的方向感,所以盲人的视野是一种模糊的微明,并非漆黑一团。佐助明白,他如今失去的是外界的眼睛,却睁开了内界的眼睛。啊!原来这就是师傅所居住的真正的世界!他觉得自己现在终于可以和师傅居住在同一个世界里了。他的衰竭的视力已经无法看清房间的景物以及春琴的模样,惟有被绷带裹缠的那张脸依然微白地依稀映照在他的视网膜里。他觉得那不是绷带,而是两个月之前师傅那丰润白皙、妙不可言的脸蛋,如同接引佛一般浮现在柔和的光环中。
《春琴抄》二十四
“佐助,你不痛吗?”春琴问。
“不,不痛。与师傅所蒙受的大灾大难相比,这算得了什么!那天夜里,歹徒潜入,让师傅遭此苦难,我却睡着了,毫无察觉。这实在是我的过失。您每天晚上都让我睡在您的隔壁房间,就是为了防备出事。然而,发生了如此大事,让师傅身受巨创,而我却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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