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曾经是丈夫孤苦无依时多年的避难所,如今它以同一身份迎接无依无靠 的我。当年我如飘游的精灵一门心思要从这个家飞出去,寻找自己的价值,寻找精 彩的世界。我的丈夫就是一日又一日如情人似的苦等我回心转意,他着迷似地营造 这个家,亲手缝制窗帘,自己制作风景画框和灯罩。他固执地爱着我,爱着家,等 待我的归期。我却充当了多年不归的浪子,我像只憎懂无知的怪鸟,用尖利的翅膀 捣毁着自己的窝。
而今轮到了我。他终于离我而去,走出了他沉溺多年无法自拔的对我爱的沼泽 地,留给了我当年梦寐以求的自由、大大的空间和很多的时间。如此这般时,我方 梦醒,我在找谁?我找的其实就是他呵——曾经疼惜我备至、又因过度压抑而殴打 过我的、在我每个生日前夕都早早地准备好令我惊喜礼物的他一我的丈夫,那个暴 躁可怜的小男孩儿,那个受尽伤害的至情中人。我迷惑到今天才知道他是我最爱的 人,而他已经不再爱我了。
独自生活后,我不愿出门了。晚上,在我不用下班时为在电话中向他请假而绞 尽脑汁地编造理由的今天,在没有人于11点钟的门后等我,没有人因为我太多的晚 间活动而又气又恼地大发雷霆的今天,我常常很安静地呆在家里。夜幕苍茫中的三 环路上奔跑如玩具车似轻巧的川流不息的车辆,晕黄的街灯,朦腚胧胧地洒在寂寥 的冬夜里,窗外怒吼着西北风,而我便常常伫立在窗前,独自痴痴地望着外面那个 毫不吸引我的夜晚的城市,潸然泪下,不能自禁。
我曾经为了他匆匆离开我时刻骨的孤独感痛苦过,也曾为一刹间生活的重担便 压上我一人单弱的肩头而苦于重负地失眠,靠吞食安眠药和烈酒来麻醉自己。我知 道自己不是坚强自持的女孩子,我脆弱、敏感、神经质,还不可救药的多愁善感。 猛地从多年来习惯了的无忧无虑,亦幻亦真的游戏生涯中醒来,丈夫已离我而去了。 儿子动手术的重担责无旁贷,工作中的困难和摸索常常占去大量精力时间,生活中 的不便需自己去一一克服。望着刚刚术后躺在床上插着各种输液管的儿子,我的心 碎了又碎,哭着一路骑车回家,开门后再关上门嚎陶一顿。我蓦地发现丈夫走后留 给我的,除了这个空间和大堆的时间以外,我失去了发泄怨气,寻求排遣的对象, 没有了那一湾避风港。我仿惶时没有人解谜。我钻牛角尖时没有人劝解,我哭无人 拭泪,我笑无人分享,儿子的病况竟无人倾诉。甚至我做错了什么,也没人训斥我 了,那曾经是我多么不喜欢的吩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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