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准备睡觉。
范磊忍不住问她:“你干嘛呀?”水灵答得似是而非:“不干嘛。”
两口子并排躺着,却像有什么东西隔在两个人中间。有这种隔膜感,在范磊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听着妻子匀净的呼吸,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咱给妈交了住院费,折子上就没几个钱了。本来我以为大姐和二哥会商量摊一摊,结果他们也没提这茬。他们都比咱们有钱,你说你还往外贴,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那个了。”
水灵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没听见,并不做声。范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是抠门,是说这个事。按说老太太病了,该儿子出钱。你说小水上学,上奥数班,哪样不用钱?俗话还说了呢,能者多劳,海洋人家在北京当着房地产大老板,海明在美国挣着美元,哪个都比咱有钱,你说你……”
水灵被范磊念叨烦了,突然一个翻身转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病的是我妈,不是别人。我替不了她生病,能出点钱让她治你说我还要算计吗?那小水从生下来就一直让老太太帮着带,那这钱怎么算?”
范磊被噎得直倒气,却也没有话说。没想到水灵接着低声地说了一句:“再说我这回用钱也不是为妈。”
水灵的这句话在范磊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疑虑。结婚这么多年,水灵有的时候会骂他跟他吵架,可夫妻吵架那是过日子的正常现象,俩人亲密无间互相不藏着掖着才会把不同意见都吵出来。两口子在钱上也从来都是互相坦白——本来也没有几个,想存私房基本不可能。然而水灵神神秘秘地拿了钱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妈,还不愿告诉他为什么,这反常的举动让他心里打起小鼓。很多年前的一个人影影绰绰地从记忆深处浮上来。他越想赶走这个影子,它就越清晰。这一夜,范磊竟然史无前例的失眠了。
人说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中午,范磊真的意外看到了头天夜里在他心里盘踞了一整夜的鬼影子——水灵以前处过的对象张亦松。那是个无论从外表、个头、学识还是能力上都比范磊强得不是一星半点的小伙子。当年水灵和他已经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大家都以为很快就能吃到他们喜糖了,却不想水灵突然翻脸,跟张亦松分了手。张亦松伤心之下去了省城做公务员,水灵则重新跟车间里的师兄范磊这样一个大老粗工人谈起了恋爱,而且很快提出结婚。乔家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在二女儿面前吵过闹过,打过她耳光,甚至不让水灵上班,天天把她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