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我宁愿看不清,他的手从背上转移到腰上,又从腰上移到胸上。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柔情,我哭都无力,哪有力气抵挡。他的腰弓下来,他的嘴巴从我的头上移到我的嘴上,然后到颈上,然后到胸上和手会师。人人都顺从地按照那个音乐的引导和节拍摆动着,人人仰着头,陶醉在欢快的乐曲声中,仿佛忘却了自己,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人们彼此了解,大家都随着激烈的乐曲旋律在扭动。女人能感受到男人的贪婪的呼吸,恨不得把他搂进心窝里,在这温柔的飘飘若仙的情感中,每个人都接触着充满着欲念的身体,却在热烈诱人的气氛中任人摆布,不管时空是否存在。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说教。
然后音乐停了。
我们再换一家,换一个舞伴,换一种舞曲。妙曼的音乐中享受妙曼的轻浮。我不讨厌妙曼的音乐,它不教我思考,没有疼痛和欺骗,它将我从被弃的苦海带到极乐世界,它能止住我的苦水的流淌,洗净我的思想,告诫我忘掉忧伤,尽情享受生活的阳光——人造的阳光,转瞬即逝的阳光。
跳舞场一片昏暗,我却看到了本来的自己。我并不是突然从乡村的正派、从严肃的风俗一下子堕落到精神萎靡、亵渎祖宗、伤风败俗的地步的,这恰恰说明,我带来的就是不安分的血,只是没机会招摇罢了。
世事难料,带去跳舞的姑娘肚子大了,就出嫁。我不奇怪,但很失望,她嫁的是老头,不是白马王子,他不去跳舞场,也反对跳舞场。他的头发白了染黑,染黑了又白,他嘴巴下垂,眼皮也下垂,但他有权爱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下垂的女人,因为他有车子、票子、房子。一句话,他有跳舞姑娘爱的很多“子”。一换三,皆大欢喜。
洗心革面去报恩(一)
我到这个城市的第四个年头,妇产科主任替我在报纸上敲锣打鼓地宣扬:我有打工妹的本色,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我愿意和我的姐妹同胞们一起,从基层做起。而我对于年轻的厂长资助我的学费一事也是耿耿于怀,早就想找个报答的机会,于是我从学校里把被子直接又搬到了服装厂的宿舍。虽然我知道当年资助我的厂长已经调离,工厂也由原先的国营变成了后来的中日合资。我还是洗心革面去上班,而且还抓紧时间学了日语。
工厂领导让我到车间实习一年,然后再考虑调到宣传科或质量检验科。
我第一天到车间时,发现仅仅两年多的时间,我工作过的车间除了几位本地的正式工之外,外来工几乎全都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