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也是稀罕物,那时吃西瓜可不像现在,用刀切两半,用调羹掏着吃,一只十斤的西瓜要切二十块,东邻三块,西邻五块,爷爷奶奶一块,然后我们兄妹分,那不是降温,那是享受人生,得了西瓜的邻居孩子,于是齐刷刷坐在我们家门槛,给我妈剥豆子,剥一夜也乐意,西瓜甜啊!
然后我父亲买自行车,给家里盖楼房,雇小保姆看年幼的妹妹,长大的全部去上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我们村至今为止惟一的女大学生。所有这些,全由于父亲的生意做得好,外村人来参观或乡里开会,喜欢到我家办招待宴,房子大,气派,给村里长脸。
父亲是个有头脑,有目标,见过世面的农民,可是几次大病之后,还不是为了节省,不得不退隐山野,守着几亩薄田节约着过日子,所以我自己的贫穷和无知是从进城开始的。
后来的父亲呢,我上大学那阵,暑假回家,亲眼看见父亲用洗衣粉洗头。
父亲生肝病住院的时候,身上的钱花光了,病没愈,大雪纷飞坚持出院。
看着父亲的一生,我真正的自卑,以至即便我拥有了花园别墅、拥有了“宝莱”,拥有舒适、安逸、娴雅……我都不能从巨大的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能。亲眼目睹的苦难和背弃,让“命运无常”的概念就这样侵入了我幼小的心灵,让我将倔强而懦弱的个性带进了以后漂泊的青春年华……
找回失落的自己(二)
时至今日它表现在我所有的状态里。我宣扬爱情却从不敢宣扬它的绝对;我回忆故乡,除了颓丧的记忆外,并无令人怀念的踏实;我在以爱为作品的基调时,那爱肯定是凄凉的。即使是富贵,这既闪亮耀眼,又朦胧暧昧的东西,我写出来除了无奈就是倦怠。我写出的纯真的少女,除却表面的微笑做给人看的,就是内心的孤独。我永远不会写结局圆满的故事。在我而言,有一种东西总在那里,在我笑得最甜的时候,给我惊雷般的噩耗。
我看着病中的自己和疲惫的他。我深深地明白,他和我一样经受过那样的童年啊。我们来自同一块土壤,他的执著难道不是一种驱逐吗?驱逐萦绕在我们身边那丝丝缕缕的不安啊!
我明白了,我们两个漂泊在外乡的孩子,已经在驱逐不安中迷失了自己。他只丢掉了他自己,而我丢掉了我们两个。眼看着我和他就要拉开一个无法再次跨越的深渊,社会将会把我们两个重新打磨一番,然后上市。金钱、财富、地位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漂浮物将会像海水淹没一堆垃圾一样淹没掉我们,使我们永久失去自己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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