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麦子喝足了雨水一样美丽疯长的声音。春光里的寒号鸟,根本不去想冬天来临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只顾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好像在唱:“凤凰不如我,凤凰不如我。”
一片绿草坪般的台球案子周围,几个美国男生正杵着球杆,拎着啤酒瓶在背景音乐中晃动。我看到他们都在笑。五颜六色的球宛如飞盘旋转着,在绿绒台桌的映衬下,好像系着某种梦幻的东西,在桌上滚来滚去。曾经,绰丢儿说过,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要和他们一样,简单,快乐。
我的眼睛在人群中涮来涮去,唯独没有旧恨的身影:那个穿黑皮夹克,头上绑黑手帕,走起路来用力摇摆,很有志气的身影。“你在哪里?”我有些失望,“你答应过我你要来的。”那么多的细辫子也白辫了,耷拉下来,像秋天里的草。那台球桌上灯光照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一屋子的男生都长得差不多,平平的五官,白白的脸。呐喊摇滚与台球撞击声好吵,我有点晕,台球桌子旁的沙发正好适合颓然坐下。
一个男生将球杆交给我:“你要不要和我们打台球?我们一组,你和Chris搭档一组。”都忘记Chris还环绕在左右呢,他也不记我的仇。我从没有碰过台球,只是长长的杆子已经握在手里,推也推不掉了。如同“转笔”会上瘾,那杆子一经拨起到手,我便在一处耍了起来:左手搭住,顺势打个转身,右手扶起。左旋右转,舞弄长枪一般,呼呼直响。我悄悄环视屋中的人:“我们重新开局吧。”那男生便将五彩缤纷的球敛在一处,用三角形的模子圈起来。这框架的形状让我想起TKE正门前的标志:三个鲜红的字母赫然醒目,映在一个稳定三角形中。框架揭起来了,那男生的目光投向我说:“你打第一杆把。”圆润的桌球灯像镁光,低低播撒在色彩斑斓的球上,众球宛如战士队伍般整齐地排列着,只待白球发号施令。在这样的舞台中,我摆开了打球的架势:左手支杆,右手拉弓。Chris站在我身后好心地指导:“用力啊,用力啊,打暴杆。”我在长长的杆子上酝酿力量,却好像手里远远地拿着鞭炮,怕听到它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就这样,闭着眼睛打出了生平第一杆,结果打空了,球杆连白球都没碰到,真丢人。
另一个队的男生说:“没关系,再打一次吧。”于是我重整旗鼓,看准球杆的顶端,看准白球,看准战士的队伍,又打出一杆。这次将他们打散了,只是我用力太小,众球好像看在我是女生的面子上,为了不扫绰丢儿的兴致,才缓缓地、迟钝地散开了,散在球桌各个角落,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