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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第四天,我开始跟乔小柿讨论写笔录的事,住到第二周时,在放假的claire从美国飞来日本照顾我,她本身是学医的,和医生聊了很多,但是也知道所有能做的检查包括那个什么宠物mri(pet-mri)我都做过了,我像小白鼠一样被抽血注射同位素,躺在太空舱一样的仪器床上,听着仪器滋滋靠近我,床被推进一圈一圈洞里,又再被推出来,无论我是否睁开眼睛都不再重要。
因为我看不见了。
claire比我还难过。
可能学医的人是这样的,遇到的病症超过了所有学过的知识,救不了自己亲友,只能无能无力的看着,很焦心的。
原来那支箭矢不会射进顾惟谦心里,但是会扎进claire的心里,早知道不和她说了。
矢志不渝的爱情早就不属于我了,我躺在病床上边听claire用钩针做针织花朵书签的细微动静,边听着乔小柿给我录的她家农场里的羊驼打架的吐口水声,死志坦荡。
住院到第四周,我疯玩到乐不思蜀的假象终于有点装不下去了,尽管我本来也不是爱分享照片的性格,但我一张滑雪的照片或一段视频都发不出来给我父母和公婆,他们都开始找我。
我想了想,万一家里以后真的变成一个聋一个瞎,“龙虾”之家的噩耗我该挑选让谁最先成为知情者呢......
我去上厕所时,脑中刚滑过顾惟谦的名字,claire开灯的瞬间,我突然能感觉到光亮了。
我抓住claire的手,让她对我说一句中文,吉人自有天相。
她哭得好像我要难产一样夸张。
最后我在模糊的视线中摸摸她马尾的发梢,对她说,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回家吧。回我们在贝里斯的家。
虽然我有贝里斯国籍,但我在贝里斯没有家,父母短暂租住过的房子也是claire他们家的。
她的家就是我的家。
就像乔小柿一样,她的家也是我的家。
这就是好朋友,是我给自己找的家人。
比不知道失踪到哪里去的男人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