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地点点头。
他第一次意识到,被人承认自己的存在,会如此令他动容,然而他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他已经忘记了从前自己是如何轻易便一呼百应的,或许他始终都没有会过的,不过是只有少年才有那么多的闲暇,煞有介事地制定下过家家游戏的规则,而后乐此不疲,且绝对没有想过,有人会践踏规则。
他想要对她说点什么,哪怕是毫无意义的话也好。然而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倪燕:“章爷爷他,身体还好吗?”她仍然以为上一次李天骐照顾的病人是他家里的长辈,故而再次在肿瘤科遇见李天骐,才有此一问。
“我,不知道...”李天骐摇头,“我只是护工。”
他的言语干瘪乏味,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其中的苍白无趣,可面前这个不过有数面之缘的人意外地没有转身便走,竟仿佛是愿意听他说话的。
他或许是沉默得太久,或许是孤独得太久,总之那个下午,他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里,向一个年轻但温婉得像母亲一样的女人倾诉他一切的所思所想:他想结束这份工作,离开这个地方——他自知已经足够冷漠,害怕时时刻刻目睹的生死离别会再增加他的麻木不仁——他不在意活得好还是活得坏,但他不愿渐渐变得不像自己,或者说,根本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那一天的阳光丝毫不明媚,甚至在医院这样一个特定的场合里,显得充满了未知的哀伤,但是,十分能触动情肠。
倪燕后来回想,是不是当时自己的关心与照顾能表达得再得体一些,或者换言之稍微疏离一些,就不至于让那个年轻的大男孩误会这一份感情,从而执着地、义无反顾地想要保护她,想要带着她离开原来的家,想要像骑士一般,挥着他的宝剑、披荆斩棘,将她从恶龙的桎梏中救走,然后把所有的宝藏与鲜花都献给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回答,一个年轻的、经历过逆境也不曾被彻底剥夺他满心骄傲和坚持的男人,会向一个同样年轻的、美丽的、且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承认他的软弱,除了他爱她之外,还能用什么理由解释。
她同样无法否认,她曾为此动心过,不然便不会在那个一直被看作弟弟的男人偷偷亲吻她时,假装并未醒来。只不过并非每一次心动,都能最终开花结果。
她刚关上首饰盒,女儿便扑到跟前来向她告状说爸爸又把她的头发梳痛了,险些将盒子撞到地上。她笑,今天是她生日,丈夫送了礼物之外,还献殷勤地把做家务和照顾女儿的事都揽下了,结果还不是要她来善后。
重新给媛媛梳好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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