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地捋了一下头发,注意力放在了缝纫机上。
他消瘦白皙的脸近在咫尺,在等待看她试验这个“玩具”。气息扑到她侧脸上,一轻,一重……沈奚怔了一怔,记起那天在影院,黑暗中也是如此。
“怕弄坏?”傅侗文见她不动,低声问。
沈奚轻摇头,收了神,轻轻踩动踏板的同时。西装的衬里被针线拽住,从她手中滑出去,她小心停住脚下的动作,凑近去看,细针密缕,真是好物。
傅侗文手指从她眼前滑过,去摸了摸针脚:“很不错。”
“嗯。”她心猿意马。
他的手指近在眼前,指甲修剪的很妥帖,长,且直。
这让她无端记起在傅家听丫鬟的闲话:三爷早年一直是被丫鬟伺候着修剪指甲,每回做过此事的小丫鬟都会面红耳赤地给大家学,三爷和她聊了什么。后来不知怎地,这下人们的私话让傅侗文晓得了,于是自此就再没丫鬟碰过他的手。三爷房里的人也都换成了小厮。
“三爷虽然风流,那也是最高级的风流,不会吃下人们的豆腐。”丫鬟读书少,这样的一句话说的奇奇怪怪。
可沈奚能领会她想说的。
“你知道,这个在北京城市价多少?”他拍拍那缝纫机,“四十到五十银。”
她猜想:“你也想做这个。”
傅侗文没有否认,笑着,带着稍许的自嘲:“我什么都想做。”
“连这个也想做,”他取下西装口袋上的钢笔,在灯光下看着这小小一支物事,感慨万千,“一百多年前英国人就开始做它,可我们到现在还不会。那时候……是嘉庆年间?”
“嗯。”
一百多年,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六代皇帝。
如此一算,时间的距离更明显了。
沈奚试着安慰他:“都是人做出来的,我们都在学。”
“今后的中国,在你们这一代的手上,”傅侗文笑着,将西装上的线头扯断,重新穿上:“我出去透透气。”
明明只差了十年而已,说这话的态度却像个垂垂老者。
她目送傅侗文离开厂房,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延得很长,消失在了铁门外。
直到天亮,他也没再进来。
九点三十分,他们到了码头。大雨未停。
当初她离开中国是这样,现在她要回国也是如此。
不过,离乡时是秋霖,归家时是春雨,兆头要好一些。沈奚自我宽慰。
码头上,到处都是亲人间的依依惜别,情人间的泪眼相拥。许多妇人撑着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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