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时,最后一班到上海的车次也结束了,早没了出站旅客。所以此刻,无论是挑箩挟筐的,扶老携幼的,还是提着行李箱的年轻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去,全在进站。沈奚和傅侗文顺着人群向前走,像在被潮水推着,上了站台。
他们人多、行李也多,聚在一起,大小十六个皮箱子竟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车站站头每隔十米的木桩子上悬着一盏电灯,在黑夜里,将行李堆照出了一团黑影,更为醒目。也因为这堆皮箱子,迟到的周礼巡轻易就找到了他们。
他跑得急,额头冒了汗,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扇着风说:“险些没赶上。”
说话间,火车的车头灯已经照到他脸上。
他笑,傅侗文也笑,谭庆项也笑。
“来,上车。”在旅客们蜂拥登车的声浪里,傅侗文揽住沈奚,登车。
他们是最先登车的一批人,挑选座位的余地大,沈奚环顾四周,最后挑了靠近车头的沙发。这是四人的座位,由四只单人皮沙发围拢着小矮桌。
矮桌用白桌布罩着,上面摆着杏红色的玻璃瓶,在车驶离时,才有人来给一支支玻璃瓶插了两朵假花。
沈奚在翻看着餐单。
小五爷坐在她对面,上车以后就瞅着车窗,起先是看站台,后来是看路边街道,再往后,除了大片浓郁的黑,窗外再没能看的风景了。他才悠悠地摸出一个小纸袋,拆了封口。
纸袋上贴着红字条,毛笔写着“陈皮”。
“嫂子吃吗?”小五爷递到她眼前。
“何时买的?”她奇怪。按道理说,他该没时间去买。
“一个护士送的,小姑娘,”小五爷答说,“三哥在我病房里,也被送了一包。”
护士?
“是不是学生气重,文静模样?”
“嗯,你们医院里的护士都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