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之叶脏乱的脸看起来大约有十七八岁,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全身都是油渍灰尘,像是几月几年都没洗过。计青岩从袖中掏出白色的素帕,走到隔壁的房间去。
每次杀人之后,他就有以素帕擦手的习惯,几年来都是如此。
这房间若说是猪圈,只怕猪也要觉得委屈。骚臭难闻,地上堆满腐烂之物,看起来似乎是吃的,宋顾追却也不能肯定。这时候正是盛夏,味道尤其恶心,苍蝇蚊虫在房间里乱飞,不要说生活了,片刻都让人难以待下去。
就在这么一间房间里,床上用锁链拴了一个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妇人,右腿黑紫肿胀,满面泪痕,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抖着肩膀哭泣。
宋顾追把她解救下来,向计青岩道:“这应该是邱之叶的娘亲。” 说着又向那妇人道:“这位夫人,你儿子什么时候开始修习魂术,从哪里学来的?”
那妇人满面惊恐,声音沙哑微弱,像是被人喂了哑药一样。她慌乱地摆手,用勉强能让人听到的声音道:“我不是、不是他的娘!我是别处人氏——”
计青岩与宋顾追互望一眼。
妇人说起话来极是吃力,胸腔鼓胀,宋顾追把手指抵在妇人的喉间。妇人的呼吸顺畅了些,情绪也略有和缓,说道:“我、我几个月前、几个月前回娘家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时就被锁在这里。” 说着哭着恐惧得浑身发抖,声音断断续续:“他、他一直管我叫娘亲,我又不是他的娘亲。我说我不是他娘,他便用棍子打我,刀子戳我,我怕了,实在是怕了,我只好承认自己是他的娘。”
妇人的眼圈通红,像是受不了似的嘶喊起来:“他娘亲、他真正的娘亲就在这床底下!”
宋顾追心思有些停顿,掀开脏乱掉落下来的被子,弯下腰来望向床底。他维持着这蹲着的姿势许久,不声不响地把被子放下来,站起身向着计青岩点点头。
床下真有一具骨架,穿着女人的粗布衣服,暗沉沉的看不清楚相貌。
妇人歇斯底里地哭着停不下来,宋顾追以指尖定在她的太阳穴,不多时她慢慢平静下来,没了声音,眼眶含泪。
“我试着逃了好几次,没出门口就被他发现,最后干脆把我锁在床上。” 妇人再次开口,颤抖道,“他对我态度孝顺,每天哄我睡觉,陪我说话,却给我吃骚臭发霉的东西,喝脏水,说要打扫,却用一根棍子到处扫地。他觉得我不像他的娘亲,给我画了妆容,打断了我的腿,又问我为什么不小心摔伤。”
宋顾追看着她青黑发肿的右腿:“这也伤了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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