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插队进去,其余人倒多是竖眉瞪眼的,却谁也不肯出头说话,黎晖倒是无所谓。等他换了自己的衣裳出来时,外间已经没人了,独留那一面面大镜子四周围着的小灯泡都亮着,无故便有种寂寥沉默的富贵荣华。他走到靠里的妆台前坐下,卸了发套,拿着面纸就要擦掉口红,偶一抬眼,却瞧见那镜子上灯光交辉的一角里走来个人,正是许葛生。
他立在黎晖身后,仿佛带着点笑。两人都看向着镜子,也拿不准是在自照还是彼此相望,黎晖猛然察觉了这气氛的古怪尴尬,少不得率先回头去,开口叫了声“许老师”,又道:“先前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其实在台上时逆着光也是看见了他的身影的,然而黎晖觉得这样说出来有肉麻的嫌疑,怕惹人笑。许葛生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道:“我来找你,他们说要吃庆功宴,就你一个人不见。”黎晖依平时是不愿去的,然而眼下仔细一想,又没有不愿去的理由,顺势就点了头:“那老师先坐着,我就好。”就近的一把椅子正放在黎晖身后,许葛生应了一个“好”,便坐下来等他。黎晖从镜中恰能看见他的头发和一点衣领,再拭口红时心里总有些微妙,竟觉得像是夫妇出门赴宴,先生候着太太梳妆一样。随即便立刻暗笑自己昏了头,戏服都脱下了,还当自己是女子吗?手里一时用力,唇上朱色被抹去了,耳根却莫名染上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