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年全家大小都馋得不行时,才捧出来图个意头。后来黎老太太生下了儿子,腰杆挺直了,忙起家务活儿来心里是有奔头的,日子便眼见着好了不少,再后来又添了个小女儿,本是可有可无的,哪晓得是家里最有造化的一个,嫁了个带官儿字的先生,将一家人都给提携起来了。自此黎家也过起了上等人的日子,巴望着几棵树结果子过活的旧事已是一去不可追了,那几株树完成了使命,便自觉自愿地默默谢世了。黎老太爷尚在时,还在花园子里种了些名花,待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后,园子里除了青草茂盛依旧,便只剩下凤仙一类不劳人精心伺候的杂花了。
因而此刻正是炎夏,偌大的一个宅子里头连半点荫凉也没有,主人家大多各自在房里午睡,佣人们想乘凉却找不着个地方,只好在厨房后门口坐着闲话,穿堂风偶然惠顾一次,就是顶天的舒泰了。
罗蕊娇偏偏碰巧这时候得了几样衣料,本嫌老气了些,忽然见母亲身上穿的衫子已经不新了,原是舒适柔软的衣裳显得稀软起来,便决定叫裁缝上门来,赶着做几件新的替换。像他们这样讲究的人家,必然是有多年熟识的裁缝的,但是考虑到这些料子不宜惹眼,罗蕊娇便把上次逛街时光顾过的一家新店里的裁缝招来了。
黎晖大姑本来觉得这天气要她比衣料、量尺寸,实在太折腾人,然而新裁缝是个俊俏的后生,嘴又甜,动作又麻利,闹得她也不好过分拿乔,半推半就地认真比试起来。
罗蕊娇就斜歪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她母亲做参考,手里一面剥着盐杏仁儿吃,盯着两人尺寸量好了、料子试遍了,这才叫丫头倒水进来洗手,腕上一个玉镯子摘下来,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回头见那裁缝立在她母亲旁边,神情暧昧,登时把茶几一拍,水盆一掀,尖声道:“我在这屋子里坐着呢,眼皮子底下就出了贼!”那铜盆落地还打了几个旋儿,声音非常响,像旧时衙门升堂时衙役喝的“威武”,很是增添气派。她母亲又从来是个不摆架子的慈母,见她这般,少不得好言相劝:“大热的天儿,为个镯子也动这么大火做什么?还当着人崔师傅的面儿呢。”罗蕊娇闻言,冷冷地掀着擦了珠蓝眼影的眼皮撩了崔裁缝一眼,回头对她母亲说:“妈这话说得倒轻巧。”又将进来伺候她洗手的丫头打量了一回:“这丫头我是知道的,绝不敢起贼心思,不用赶她出去,就让她去送崔师傅吧。”崔裁缝如何不知情识趣?讲好将衣裳送上门的日子,连忙就告辞了。
黎晖大姑唯恐女儿多心,只剩下母女二人时,她便赶紧岔开话题说:“刚才那匹蓝色的料子倒素,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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