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禁军玄猇卫一百零八人出调,骠骑劲弩,严阵以待。铁甲当中簇着两人,京兆府尹居左,右边人不披寸甲,一袭锦袍,眉宇间尽是傲岸。
老熟人。
“顾文章,你疯了。”六个字,铁一样硬梆梆砸下。
悉罗桓冷冷审视这个旧日同僚。他毫不怀疑顾文章已经精神错乱了。当初左思存率百官硬磕端王府,吓得豪门闭户亲眷外逃,声势浩大如彼,最终也不过身败名裂,付诸流水;现在尘埃落定,新皇即将登基,你一个逃犯,一个蝼蚁,又撼动得了什么?
但他来了。
单枪匹马。
顾文章一人,兵临城下。
他说:“顾某此来,意在陈罪。”
“昔我大羌太祖武烈皇帝,亲厘七十四条铁律,树碑于官学,申说于市井,必不令直枉,令曲纵。顾某每每思及,惭愧无地。”
天风浩荡,他刀柄红缨猎猎如活火。语声遥隔朔风,却字字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顾某自知必死。唯请于京兆府前,自陈三大罪,陈毕,恭听钧裁!”
悉罗桓使个眼色,弓手齐齐张弓,却被京兆尹出声打断:
“统领且慢!此子搬出太祖皇帝压阵,就此射杀,怕是会落人话柄。”
悉罗桓脸色变了变,继而强笑附和:“也是。”他抬手示意身后士卒不要放箭,沉声道:
“让他说!”
数百道目光投向城下。
那人微微抬脸,竟露出几丝恍惚神色。
又是一个黄昏啊。
讹了太常寺一大笔钱那天,小莫、大熊和明秀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盘算着怎么花;他竖起耳朵听着,心里极自豪,却装作不在意地靠门边抽烟。那天暮光脉脉,顾文章以为日子还长,但一眨眼,就已换了个黄昏。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那一眨里,就消受尽了这辈子的好时光。
此后见朱皆似血。
顾文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无悲无喜。
他提气扬声,如金石相振,朗朗响彻:
“罪一,玩忽职守。”
“先皇驾崩前夜,有贼入宫投毒,鸩杀先皇。顾某抓错了人,是为渎职。”
片刻的寂静。
随即如熔铁投水,举城皆沸!
嘈杂声几乎把京兆府掀翻,全府上下,骇然色变!他说什么?先皇是被毒死的?那端王府以通天手腕坐实的铁案,在他们眼皮底下活生生烧死的僧人,算什么?金口玉言,白纸黑字,锦衣佩刀的王府侍卫,纷飞海青下肃然低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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