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冷,像有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雨水打在窗户上,她倒忽然不想出去了。
画室本来就紧气,门窗一关,她被笼罩在明亮的灯光里,一个人倒有与世隔绝的味道。就像在暴风雨的海面上,她躲在小小的船舱里。
她干脆坐在椅子上,缠紧了胸口的围巾,然后不断摩擦自己的小腿。她看看这幅画,看看那幅画……每一幅她都很熟悉。
甚至这里的每一处细节,她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盆栽,桌椅,墙上奇怪的剪贴画,顶灯的样式……这些东西,她都记得是怎么出现的,她和诗咏,和唐颂一样,从一开始就与这间画室紧密相连。在她心里,这间屋子和她的公寓是一样的,是她在这所城市的避风港,是她不可取代的栖息地。
她没问过唐颂,他的租约签到什么时候,他也没跟她提过,拆迁工程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没了之后东西搬到哪里去。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主动权在唐颂手里,他愿意让她过去的时候,她兴高采烈,他有意疏远,她也无心僭越。
就像现在,他只要不主动联系她,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甘棠有些闷闷地想,自己在事务所朝九晚五,一点神秘感也没有,也难怪他从来不会问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和他比起来,自己规律得多,而这往往代表着无趣。
她将桌上的马克杯转了过来,碰了碰它的杯把。这杯子是毕业的时候买的,面临分别,她听说送杯子就是一辈子的意思,给诗咏和自己一人买了一个,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结果诗咏相信的说法是杯具就是悲剧,皱着眉头说不吉利,然后就把两个杯子给了唐颂。
当时唐颂一脸嫌弃,毕竟按照他的审美水平,那花纹实在幼稚的可以。但后来不知怎么又答应了,甘棠想着或许是诗咏那句反正你百毒不侵百无禁忌把他给洗脑了。
后来她进了事务所,诗咏去了企业做财务,没做两年出来了,去了家文化创意公司应聘当助理,工作轻松薪资也不低。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嘉侑,诗咏自己也没想到,换了个工作倒把自己给嫁了。
她们两个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却没渐行渐远,甚至将友谊上升到了一种类似于亲情的高度。
而这两个不知是福是祸的杯子,一直被唐颂留到了现在。
虽然她一次也没看过唐颂用这杯子喝水。
甘棠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头却越来越晕。想来是感冒药副作用上来了,困得她眼皮子打架。
她揉了揉额头,打算先趴一会儿,却没想到坚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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