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年节时,朝中风向已然全变,皇上身体格外地不好了,连上朝都需人看着,天气一冷一些,就连床都下不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君修身上,尽管重立太子的旨意还未下,可大家心照不宣地以为,下一任皇帝,一定是君修。
就连皇上自己,都默认了这种说法。据说有次早朝之上,有位大臣说淮南有了灾情,问皇上是否需要开官粮赈灾。当时皇上听着,直说此等小事问君修就好。后来又有一位将军说,前日捉到了一个企图煽动群众谋反的恶徒,问皇上应该如何处置,皇上也说,此等小事,交由君修处置。
于是接二连三的国家大事,悉数变成了“此等小事”,君修被迫留在御书房中,也被迫成了代理国事的皇子。
皇帝是爱常悠的,是这种爱让常悠惨死,也是这种爱,让君修好好一个嫡长子,过成了似人非人的模样。如今常悠罪名一除,当年因此而落魄的君修自然飞黄腾达。
有了权力,也就有了责任。于是那段时间,君修虽常在宫中,千锦也在,江兰馨去寻皇帝时,他们甚至能近距离地见上一面,可也仅仅只限于见面,旁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皇帝多疑,但凡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他们就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再深的思念也得藏着,再想说的话,也只能憋着。
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到将近年节时,就连御书房都不去了。
每日清晨,江兰馨都会前去皇上的寝宫,照顾他起居,伺候他喝药,有时候也会陪他在外面走走。身子大好的时候,皇上会要去御书房,江兰馨便也会跟着去。某个下了大雪的日子,皇帝的气色好了许多,用过膳之后想起来君修,便命人熬了一碗热汤,后亲自送过去。
江兰馨跟着,千锦便也跟着。
彼时君修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声音他略抬眼看了一下,却很快低下了头去。千锦依皇上所言将那碗热汤放在他手边,皇上道:“国事……是处理不完的,还是身……咳咳……身体要紧,先歇歇吧!”
这一次君修连眼也未抬:“有劳父皇费心,儿臣无事!”是很正常的话,可语气却很是疏离,一如外面冰凉的雪气。
“你……”皇上叹了口气,“你还在怪朕?”
“父皇多虑了,儿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可话里全是责怪。
是到此时,千锦才知,即便常悠已然昭雪,君修也仍在怪着皇帝,怪他当年没有信她,怪他让她背着那样的罪名那么多年,也怪他,给了他一个全是忽视堆起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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