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都记得我是谁,是吗?
谢良辰面容冷冰冰的,他朝着月光,不语。
女子轻轻道:正如我一直记得君一样,君也一样记得我。我记得君是因为我爱慕君,可是君记得我是因为君厌恶我,厌恶我这样无法自制的欢喜。你得瞧清楚我,才能警惕我的图谋、我的用心。我这样喜欢你,让你害怕了,是吗?
男子握紧双拳,抿唇不语,面色益发冷硬,许久,才道:还不肯噤声吗?郡主。
她叹了口气,又叹掉一滴泪,无奈地噙着泪笑道:瞧我都办了些什么事?良辰。我在书院连着三年同你说早上好,我与我的父亲把你bī到了绝路,我自作主张为你选了个你不喜欢的妻子,让你喜欢的女子无容身之地,我还有脸天天借着送饭去瞧你。连我死了,都不肯放过你,在你家中yīn魂不散。你处处宽容,不同我计较,可瞧瞧我,都做了什么啊
谢良辰睁大清澈的眼睛,那目光中都是愤怒和厌恶,他咬牙切齿道:成泠!
成泠含笑,嗯了一声,她说:良辰,你记住我现在所说的话,你一字一句听好。
谢良辰终于转身,再次恨意昭然地望着她。
她说:我就此消失,祈求奚山君夺去我在你脑海中的记忆,这样,你此生便可如高岭之雪,不受玷污,成为第一等诸侯,得到第一等封邑,娶得第一等娇妻,福寿双全。
风起云涌,屏风渐渐随着风化,屏风内的那张gān净的面庞也随着屏风一寸寸变成沙尘。
她说:谢良辰,我知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该奢望。可是,你何曾配得上过我那样的喜欢?故而,打从今天,从这一刻钟,从我们初初见面的那一眼,从夏虫鸣了,桃花散了,竹叶青了的时候算起,我们两不相欠。
本是深闺梦中人,日头月头霞光雾霰万象变幻,自哂自嘲自污自怨不自量力,不过是,怕人听见。
你怨我欢喜得卑鄙,欢喜得浅薄,可是你前生,又爱我到如何,才叫我今生从头清算,迎头一棒,鲜血淋漓,这样去还。
谢侯是夜高热不退。
奚山君遵成泠嘱咐,为他消除记忆,手才触到谢侯苍老布满皱纹的额头,却被攥住了,老人有些疲惫道:够了。
约莫三更,江东谢侯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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