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盛天起身,背对着韩烨,透过涪陵山低低皑皑的飞林,眺望山下宫里昭仁殿的方向,这世上,活比死难,留下的人比逝去的人更痛苦。不要等到真正失去了才来后悔,你能活着回来是老天对你们的馈赠。
涪陵山不会留你,你下山吧。帝盛天说完,转身离开了小院。
院内石桌前,韩烨仍然静静望着手上画卷中的人影,仿佛已经忘却了时间。
他从未想过,再睁眼看世间,最先见到的竟然是三年前的云景山巅之景。
一副画卷,薄薄纤纸,寥寥数笔,仿佛跨过三年的时间洪流,把他带到了那冰雪澈天的一日。
她的梓元,就这么在他死去的地方,孤孑一人,一夜之间,华发半百。
韩烨握住画卷的手细细的颤抖,无法言喻的悲恸沉入眼底。
似是不能承受如此沉重的qíng感,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拂过那日施府里帝梓元没有问完的话。
如若不为大局所想,权当只为故人,你是否愿意留下?
那日,她再入施府,放下尊严和骄傲,只是为了问他这句话,可他却连问出这句话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她。
何其愚蠢?何其自私?何其凉薄?
梓元,我到现在才知,我竟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你心意的人
握着画卷的手猛地收紧,韩烨睁开眼,所有的愧疚和踟蹰尽数深埋,他把画卷合上,朝天色看去。
巳时将近,国婚快开始了。
诤言!韩烨突然一唤,端是利落无比,清澈如金石。
臣在。院外,候着的施诤言似是早已猜到韩烨会唤他,一眨眼便出现了。
备马,孤要下山。
殿下?施诤言jīng神一震,随即露出一抹迟疑,可您如今的身份
太子三年前亡于云景山满朝皆知,连衣冠冢都在皇陵里立了一座,贸然回宫
父皇可曾对孤下了废东宫的圣旨?韩烨声音微沉,看向施峥言。
陛下不曾。
那孤便仍旧是大靖名正言顺的储君、东宫的太子。韩烨神qíng微敛,一扫三年来的隐忍之意,灼灼风华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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