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一线地漏了进来,照在了齐粟娘的脸上。齐粟娘侧目从车厢里的裂缝里看去,初升的太阳散发着金红色的耀眼光芒,康熙三十七年的大年初一开始了。
蓦然间,官道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似是有不少马匹从后面赶上了来。小崔与齐粟娘同时一怔,便听得赶车的帮闲惶怕的叫声,“当家的,怕是昨儿晚上的事发了,咱们把那宝贝还回去——”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马蹄声轰然渐近,后头的人已是策马赶上了最后一辆骡车,竟有百骑之多,不一会儿就把三辆骡车团团围住,赶下了官道,停在了道边稀疏的白杨林里。
齐粟娘满心惊异,马上的人个个穿着油光水滑的皮袄子,戴着皮帽子,显是出身不凡,有七八十人还挎着腰刀,皮袄子下的箭袖青袍看着分明是官服。
“是京城里的满旗大贵人。人牙子惹祸了。”小崔从车厢裂缝边转过头来,脸上有掩不住的震惊与不安,急急道:“大伙儿千万别出声,别哭,别招了贵人们的厌——”他的话还只说到一半,便听得一阵咒骂踢打之声,人牙子和两个帮闲被挎刀侍卫从车驾上拖下来痛打,凄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大爷,小的再不敢了——”车厢里的孩子们个个惊得脸色苍白,两个最小的已是哭了出来。
小崔一把抱住那两个孩子,“不能哭,不能出声,安安分分的,才能保住命。”
钢刀从刀鞘中拨出的声音蓦然响起,齐粟娘全身僵硬,牙齿打战,不过是正中那位满旗大贵人的一个手势,人牙子和两个帮闲哼都没哼一声,便丢了性命,咽喉上的伤口泊泊地流出鲜血,淌了一地。
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味,车厢上的破木门吱呀一声被扯了开来。齐粟娘连吞了两口吐沫,强忍着恐惧,被小崔紧紧牵着,从车厢上走了下去。孩子们被十几个没挎刀的随从驱赶着,跪在白杨林中积雪未消的冻地上。十步外,人牙子和帮闲的尸体被白杨树的阴影掩盖着,黑红黑红一片。
“主子,找着了!”尖细阴柔的嗓声响起,一个白净无须的体面随从,利索地在死人怀中翻了一会,满脸喜色取出一个物件,转身走到一众侍卫簇拥着的高头骏马前打了个千儿,腰间的织锦荷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他捧着那物什笑道:“八爷,果然是这不长眼的人牙子顺了小格格脖子上的金锁片。”
或是因着没有树枝阴影的遮挡,满旗大贵人八爷身后的太阳光芒万丈,照着他一身织绵华服,腰间玉带莹光流动,脸却看不清,他手中的金锁片被阳光晃得闪亮亮,刺疼了齐粟娘微微抬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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