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焦七老于此道,早早寻好地方安顿下来,一边从众人中点选出色孩童,一边教训道:“你们听着,焦爷我也算是养了你们一场,给你们指个明道,在大宅里做奴才可不像在乡下家里,你们原是没根底的,人人能欺,切记嘴巴哑着,耳朵聋着,眼睛瞎着,否则贱命一条,没人稀罕!”
孩童们面面相觑,因这焦七平日待人也不算刻薄,便有胆大的问道:“焦爷,老爷们买我们是要做工的,若是眼睛、嘴巴、耳朵都闲着,哪里还能干活?”
焦七正忙着除下粗蓝梭布袍,换上蔟新的暗红茧绸长袍,罩上羊皮袄子,打理得体体面面。他原不耐烦,却见得这些孩子个个面黄肌瘦,一脸迷惑,全不知深门宅院里水深水浅,人心难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缓着道:“你们原也不懂,我只说个事儿,你们便明白。”说罢,在歪脚凳上坐了下来。
“前年永定河水灾,我老家托人将一个孩子送我手上,只求找口饭活命。我见那孩子勤快,模样也不错,特地找了户读书人家卖了。原想着主人家多是知书识礼,又素有善名,可以少吃些苦头。没料到他殷勤过了头,不过是抱着七八岁的小姐喂了次饭,便惹得老爷大怒,指他居心不良,坏了小姐的名节,立时一顿板子打死,丢到城外的乱坟岗里。”
焦七说罢,又指着一众女童道:“你们更是要仔细着,深宅内院里,一个行差踏错,名声便臭了。性命事小,辱了父母祖宗却是事大。那孩子虽是可怜,那小姐却更是冤,嫡嫡亲亲的女儿,年纪小不晓事,不过因着这事骂了一顿关进房里,受了惊,再不敢吃饭,活生生地吓死了。”
孩童们个个惊吓,便是齐粟娘也听得目瞪口呆。她这几日已是反复思虑,见得身份卑微、世道凶险,便想低头。原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打算,为奴为婢地先熬过眼前这段再说。如今听得这话,心里凉透,方知这世道果真与她前世大不一样。
贵贱上下,男女大防此等旧时规矩她不过大略听过,何时又真正知道?她越与此地之人相处,便越觉习俗大不一样,一船上的孩童个个都比她醒事懂理,知晓进退分寸。她无父母教导相护,在民间倒也罢了,若是这样冒冒然进了富户官宦之家做奴才,只怕动辄出错,一条小命不知何时就丢了。更何况她还有不知会何时发作的癫症,若是卖进去了发作起来,哪里能在大宅里立得起足的?
她想到此处,摸摸了怀中的硬物,暗暗庆幸,起先虽是打算为奴,却又忍饥挨饿将日日的窝头省下不少,藏在身边,如今决心一下,果然用上。
小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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