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深人静,放松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日策马离开长安之前,所见到的她的眼神。
这时他才猛然间惊觉,那天她似乎能看得见。
他说将她留在长安医治眼睛,她后来果然没有追出来。但是霍西洲不知道的是,其实那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大有好转。她能看见他。
这个想法一经入脑,伴随而升起来的就是一股类似貌丑不敢见人的自卑之感。
现在的他,算得上英俊吗?
和两年前的霍西洲相比,是否显得粗犷了一点儿?
阿胭这样的长安贵女,所见的都是如贺退思这样皮相雪白五官精致的男人,大抵审美更偏向那种面如傅粉的秀美男子?霍西洲阴郁地想道,他和贺退思在容貌变化上是完全背道而驰,这样的自己,阿胭怎会喜欢?
坐在行军床上,霍西洲无力地吐了口气。
但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霍西洲就不再扭捏,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如此面貌,他如此,两年前的霍西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既然她都能为那个黑不溜秋的少年动心,怎会嫌弃这个与他相貌上并无多少差别的自己。
不知道,她在长安过得如何,可会如自己时时地思念着她一般想念自己,不知道,她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不知道她的眼睛是否已经彻底复明。
越到了这个时候战事濒临结束,越会如此心神恍惚。
霍西洲提醒自己不必再去想,当务之急是将修图塔尔的残兵败将一网打尽,将其彻底清除出长云。惟其如此,方能还长云一片平静,方能有资格说回长安接她前来。
这里穷山恶水,没有长安的雕梁画栋、绣闼琉瓦,若是她住不惯,不喜欢,该怎么办?
霍西洲勾唇缓缓失笑,告诫了自己不再去想,却总是在不自觉去想,都没有停过。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响起了段桐秋的嗓音:“王爷。”
他怎么跟出来了?
霍西洲皱眉。
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胆敢违抗他的军令,霍西洲不悦地套上鞋履,起身走到沙盘旁侧,朝外说道:“进。”
段桐秋进来了,不止他,他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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