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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的豪客,换了一班新贵,挥金如土,比那些名士要阔得多。因此,脂香粉腻,丝竹敖嘈,比从前更热闹了。
唯一的例外是李家。从侯方域一走,香君立志守节,抛却歌扇,尽洗铅华,不下楼,更不见客,黄昏独坐,陪伴她的只是一头名唤“雪奴”的猫。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李贞丽常在嘀咕,“有一座铜山,也有吃空的日子。”
香君当然意会得假母的意思,是要她接客。样样都能依,只有这一样依不得。她也很清楚,贞丽手里着实有几文——一大半是她挣来的,吃个三五年总还不愁。因此,尽管李贞丽啰唣,她只默默不语。
“你既不肯接客,就只好嫁人。”李贞丽说,“杨老爷昨日来说,漕抚田老爷拿三百两银子,托他买个人,杨老爷问你的意思如何?”
“娘!”香君反问一句,“你就为了三百两银子要卖我?”
一句话将李贞丽堵得哑口无言。她其实极其疼爱香君,尽管常有不满的表示,到底不肯夺香君的志,于是悄悄儿回绝了杨文骢。在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杨文骢也不肯强人所难。坏在他不小心漏了话,落入阮胡子耳中,想到却奁一事,勾起旧恨,当然放不过香君。
这天是在马士英新盖的花园中小饮,提到新任漕抚田仰,阮大铖问杨文骢:“龙老,听说田百源以三百两银子托你买妾,不知可曾替他物色到?”
“物色是物色到了,无奈那人不肯。”杨文骢答道,“我想色艺双绝,如今要算旧院的李香君。可笑这个傻丫头,要与侯朝宗守节,断断不从。我去了,她连楼都不下。”
“这都是侯朝宗教坏的!”阮大铖转脸看着马士英,“老师相,如今做官的不值钱了,堂堂漕台,连个妓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马士英是个草包,自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恐他人不尊重他“首辅”的地位,所以阮大铖的那句挑拨的话,就像一个火种,顿时将他满肚子的茅草,燃起熊熊怒火。
“了不得,了不得!”他拍桌说道,“三百两银子买不去一个婊子,莫非她是金镶玉嵌的不成?”
“纵是金镶玉嵌,可惜把她那双眼睛嵌错了地方,嵌在头顶上了。”
“架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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