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已因时间和李幼文的态度的转变而冲淡了。
“妈已经告诉我了。我很感谢你。不过——”
李幼文一上来就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倒使章敬康觉得奇怪了。要找工作,为难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她。“不过什么呢?”他问。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我根本不会做什么,恐怕找到了事也没有用。”
“我们已经想过了……”
“你说‘我们’?”她打断他的话问,“还有谁?”
“是我的一个同学。”
“你把我的情形告诉他了?”
“那是我最好的一个同学,姓秦。不要紧的。”
“我没有说要紧,”她笑道,“我只不过问问清楚。”
“我们研究了你的问题,大概可以替你找到工作,但要先问问你的兴趣和可以做些什么。”
“我刚才说过,我什么也不会。”
“不会可以学。”他说,“你对会计怎样?”
“会计?”她摇摇头说,“我看见数字,头就大了。”
“那么,打字呢?”
“这工作是不是太枯燥?”她这样回答。
能找到一份工作就好了,还管枯燥不枯燥?如果旁人这样说,他一定会起反感;出之于李幼文的口,自然不同,他觉得预先顾到职业的兴趣,是很正确的。既然她怕打字这一工作枯燥无味,便也不必勉强。
他忽然想到一项工作,规模较大的公司行号,有问询处的设置,以她灵活的头脑、伶俐的口齿和动人的微笑,如果坐在问询处里面做公共关系,真是再适当不过了。但正要欣然开口,发觉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回头一看,是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男人,穿一件猩红的运动衫,一条窄裤管的卡其裤子,束着一条极窄的皮带——事实上只是象征性地束着裤子而已,裤腰落到小腹上,全靠臀部两根大胯骨撑住,裤子才算穿在他的身上。
他的左手戴一块极大的表,右手戴一条很粗的银链条,拴着块刻了英文缩写名字的银牌。飞机式的头发擦了很多的油,但头发顶部是平的,就像是武侠小说上所描写的侠客,用吹毛断发的宝剑一剑砍去,脑袋没有掉,却削平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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