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有那么一刻的错愕,在错愕之后他换上了与京郎如出一辙的笑容:“大道不应该普渡众生吗?”
——圣人不应该普救众生吗?
——你不算众生之一。
迟晚的神色忽而愤怒了起来:“你也算众生之一吗?”
但这一刻他又忽而发现自己的可悲之处——他所坚信的大道好似岌岌可危,可大道到底是什么?
“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是我多了只手还是少了条腿?”独孤的反问他。“你说人间有大道,那么大道到底是什么,你自己明白了吗?”
“我活在世上,我便是众生之一。”
“来吧大道迟晚,你该救我的。”
他不知要如何辩解,但内心分明是觉得独孤说得不对的,对与不对将此时的他彻底击溃,他蜷缩在了椅子里,目光已经有了些溃散,他甚至开始质疑方儒生所说的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他触摸到了怀中的平安符,仿佛摸到了令他清明的源头,他想起了繁华城的百姓,想起了送他平安符的那个姑娘,也想起了自己背着行囊头也不回地寻找自己的大道,他的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不一样的,你和众生不一样。我所见过的众生,没有人会把别人的性命玩弄在手中,他们不会将自己的欢快压制在别人的痛苦上。”
“所以你走吧,我们道不……”
他没有来得及说完。独孤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独孤垂着眼看他,嘴角拉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道不同?我记得你和京郎也是这样说的,你和世间人的道都不相同?你却可笑的认为世间所有人都应该信你的道。”
“迟晚,你今年二十七,不要总活得像个七八岁的懵懂稚子。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世间只有自己可以信。”
他最后半弯着腰:“你天真得令我有些舍不得。”
迟晚第二回给了他一个巴掌:“我忽然想起来你在除夕那夜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你偏要我不信人间有道。”
“于情于理,我应该都不该与你纠缠。”
独孤反而嬉笑了开来:“换药吧,我偏要和你纠缠。”
但迟晚连药方都不肯写,最后还是独孤自己凭借着他多次被敷药的经验翻出了类似的草药,然后拿给阿婆帮忙煎了。
迟晚和阿婆说话:“我来之前听说半岳门掌门姓万,好像和燕州万家有些关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阿婆往药炉里添了水:“哪能啊,半岳门姓聂。”
独孤站在门口看着迟晚,露出了个不明所以的笑——迟晚已经学会了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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