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了讲话而停下的脚步,继续往楼梯拐角处走:“卫大夫是哪里人?”
“我啊,我老家无锡,世世代代,住在古运河边上。走个没几步,就是清名桥。”提到故家,就高兴起来,看着怎么也有三十而立上下的男人,眼里现出孩子般的快活,“后来到了上海开埠,日渐繁荣,祖辈看到了商机,便过去谋财路,也就定居下来了。父亲算是有眼界的,从我小时候就把我送到洋人开的学校去念书,本来想让我学些更好的西洋经商之道,谁知我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叛徒’,对经商毫无兴趣,偏偏萌生了学医的念头。再后来,就顺着学医这一条路‘跑到了天黑’,执着到放不下了。三年前,洛氏基金帮助开了协和医学院,校长麦克林我是认识的,他写信给我说,这将是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棒的医学学术中心。我呢,是个经不起‘学术’二字的诱惑的人,也就狠了心,提了行李跑来北京了。一边开诊所,一边借着有这层熟人关系,去医学院‘蹭课’,当个大龄的插班生。”
这么一段经历,听来还真有几分传奇,是那种见多识广同时体会过漂泊转徙滋味的人可以感同身受的传奇,宗政良略作沉吟,不想用自己的成长经历和人家的对比,毕竟,就算同样是充满着血腥味,人家的职业是为了“治”伤,他呢,则是为了“致”伤。这样的比较无论如何都可叹又可笑,宗政良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想就这么走去楼下,在窗边明显是会客用的沙发上坐坐,可以跟这个还挺和善的大夫继续闲谈,若是谈得无趣了,就去院子里吸烟打发时间。然而,他刚刚拐过楼梯转弯处时,一个自下而上走过来的人,就摄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的计划出现了不可抗的波动。
那是个漂亮到没天理的男人。
男人,也许本不该用漂亮这个词汇形容的,一旦能称得上漂亮,就带了几许妖娆暧昧的味道。这个人,恰恰以最佳方式,诠释了作为一个男人,可以具备的最大限度的妖娆和暧昧。
杏色的缎子面儿棉袍上绣着大朵的木槿花纹样,肩头的黑貂皮绅士披肩随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头发背向脑后,然而又背得不那么齐整,像是发油用的不够,又或者不知是不是在哪里被蹭掉了大半,几缕头发慵懒挑`逗地垂在同样慵懒挑`逗的眼角眉梢。男人的五官堪称精致绝伦,但并非时下流行的那类面如冠玉浓眉大眼的美男子,而是男旦戏子一般,很有几分英武之气和妖媚之气混杂的味道,这样的气质,可以同时让男人和女人都对他欲罢不能,宗政良是承认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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