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
此生头一回,她行至岔路口,不知如何是好。
她身上原本承着许多人的希冀,尽力恣意随心,不敢生一丝忧苦心绪。她小心翼翼护着这条命许多年,与乱军争、与大臣争、与越蒿争,而今,与二十七万雄师和他们的主帅争,放大些说,与天下万千黎民争。
孟连营说,她这一去,难保万全。
也说并非只有她去这一种办法。
她究竟是要承过去之命,还是要承当今天下之命?
她若不去,是没人能逼她的。
佛堂僻静,把所有纷扰都隔绝在外。檀香佛意,清幽得能理清世间繁杂。
越朝歌提笔蘸墨,在姜黄的纸上写下一句句佛偈。
今日抄的是《法句经》,字字如织落于纸上,她的心里仍旧天人缠斗一般,在过去的大愿和今日的时局之间苦苦拉扯,无法做出决断。
及抄至普贤菩萨醒众偈:如河驶流,往而不返,人命如是,逝者不还,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越朝歌笔锋一顿。
目光从方才写的这几句经文上逐字循过,缓缓地搁下笔。
心里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枷锁,这些年来强力压下的、刻意忽略的所有酸苦点滴汇入心间,那些因为背负,溢出就会有负罪感的眼泪,此刻在眼眶聚集。
眼前的一切尽皆模糊。
佛像,秋光,还有袅袅的香……
豆大的泪珠落在姜黄的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窗格破碎的天光里,她仰起头,张大嘴巴,无声嚎啕。任由眼泪从眼尾成股滑落,任手里的衣裙皱得不成样子,任心窝处纠疼不能自抑,任悲任苦,任笑任哭。
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鱼之于她,一如水之于天下,于良心,于越萧的宠爱。
多少年前,所有人的保护纷至沓来,都要救她;今日,她要对得起这些人的保护,不是偷安,不是冷眼看着那些同大将军一样的英豪人物送命,不是任凭天下兴亡更迭安慰自己事不关己,她是应该试着用他们原本该给这天下的情,去偿这天下的。
偿清了,自此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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