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无一人多嘴,沉默如溃散的残兵。只有被车辕撵起的蚊蝇在嗡嗡作响。暑热开始腾上来,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厚重的蓝布车围闷闷地阻挡着各自的心事,混合了压抑的屈辱与愤懑,说不出的。
沿途的车马驿站像鬼城般被遗弃在路旁,空有一身银两盘缠却换不来一口干的。下人们看庄稼地里零散的残兵灾民都好像在捧着什么吃,定睛细瞧,只见他们掰下才灌了浆的青玉米,也不仔细去了皮,就往嘴里塞,白色的浆水从嘴角淌下,一直滴到胸口也顾不得去擦。索性也学人家,去掰了玉米、剥了豇豆粒凑合着弄个半熟,用来孝敬主子们。一开始,慈禧对这些粗鄙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可约么到了申时,一日的奔波让她再受不住饥饿与暑热,也咽下宫女给剥的玉米粒来充饥、也开始嚼刚割下的玉米杆来解渴了。
来自生命最最原始的渴望,对于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过。谁成想,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至尊,有朝一日竟落得狼狈如此。
除了光绪。
独自闷在他的马车里,不言不语,不吃也不喝。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车队至西贯市。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回民村,崔玉贵前站去打听了,村内并不留外族人借住。好在村头有个场院,约么是个废弃的清真寺,房屋已经没有门了,窗户也没了窗纸,整整一日人马劳顿已极,虽与宫中天壤之别,但终归不至于露宿街头,便也顾不得许多。
慈禧发话,“就在此过夜吧。”
李莲英、崔玉贵向当地人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