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历任多职,有驻边武臣也有一地亲民官。他又开始明白自己其实很幸运:如果他生的再早一辈,他要么得像父亲一样亲冒矢石,一度凭着一将悍勇才能勉强在金人兵锋下从容立足,要么就像无数皇亲国戚一般,永远刻上“靖康”耻辱的标记。而宜佑再骄纵一点,像先朝历代无数个最被宠爱的公主,以贵凌贱、以君欺臣,他可能也会像国朝无数个逆反的驸马一样,豁出去借着清议台谏闹得沸沸扬扬。
秦王韩世忠的泼皮张扬在外,他韩彦直没有像父亲一样在**一群的西军摸爬滚打的经历,他的放肆含蓄在内,裹了薄薄一层“子曰”们矜持文雅的外皮。
金榜题名的时候他还没成婚,琼林宴后官家带着宜佑直接登门。那不是他和宜佑的第一面,却是宜佑进秦王韩家府邸的头一回。韩彦直被官家半纵半推着带宜佑去“熟悉”,熟悉了一圈进了他的书房。宜佑看着他桌上御赐的《资治通鉴》笑了笑,这还是她送的。
她问道:“你读到哪儿了?”
韩彦直早看完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士及第后欣然又颓丧,此时对着这位“命中注定”脱口而出:“《唐纪四十》。”
《唐纪四十》有载:郭暖尝与升平公主争言,云“我父薄天子不为”。
宜佑像是没听懂,轻飘飘地略过了这个问题,但俨然又是听懂了的,她复问道:“爹爹以秦王为腰胆,我当以你为什么呢,驸马?”
韩彦直似是被这直喇喇的“驸马”二字惊着了,更像是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他半晌没答上来。
“应该是心肝吧?”
宜佑勾着唇角,弯了弯眼睛轻声说道。唯独说这样直白又大胆的话时,她眼底却没有笑,面颊上也没有少女动情的绯色。
*
宜佑二
她给细娘教诗的时候,细娘曾对着白乐天大皱眉头。
宜佑奇怪,问细娘为何如此反感,没想到细娘指着《井底引银瓶·止yin奔也》说道:“此诗有那样好的诗句,为何偏生带着这样的题目。”
止yin奔也。宜佑笑笑,这是慕艾之年的小儿女们最厌恶的词儿。她问道:“你待要怎样?”
细娘哼唧了半日,方才小声说道:“我不以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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