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骛清跨坐在一个凳子上,把刚摘取的相片裹上棕红色的布:“斯年的叔公。”
叔公。
小女孩子捧着相片框,瞧了又瞧,抬头再看心里的爸爸,不知想到何处,抿着嘴角笑了。小娃娃已忘了两岁前的香港生活,南下之行,于小孩子而言,更像是奔赴父亲的故乡。
第54章 冬寒雁南飞(1)
离京那日,晨雪来得毫无征兆。
灯烛照雪影,在屋子里看,窗户纸上有千万飘洒的黑影。
百花深处胡同里的普通住户全在睡梦中。
凌晨五点,静的像有雪落的声音。
有间挂着“小器作”的店铺点着油灯,隔着玻璃,斯年看向内里,架子上摆着细巧木器,黑色棕色为主。这种修理硬木家具和木器店的店散落在北平大小胡同,极常见。里头的伙计隔着玻璃,瞅见外头一行人趁晨雪往出走,难免多瞧了两眼,但一见林骁的军装,立时收敛好奇心,灭了灯。
“谢少将军没看到雪就走了,”斯年遗憾,小声问,“他见过雪吗?京城的雪?”
“见过,”她给斯年带上白茸茸的冬帽,“他每一回入京,都是冬天。”
“每一回?”
斯年怕惹她伤心,从不追问,自从谢骛清先离京,小孩子便打开话匣子。平日里文静稳重的女娃娃,遇到和谢少将军有关的,定会追问到底。
“第一次是逊清皇帝大婚,大婚当夜在这里,我和他认识,”她在晨雪里说,“第二次是南北和谈,和谈失败,孙先生病逝。”
“在济南被日本人害了的外交官,也参加过南北和谈,”斯年说,“你说过的。”
“嗯,那年北上了许多人。”
从广州辗转到日本,再到上海、天津,最终抵达北平的这一趟行程里,有太多怀揣着南北统一大愿的人北上,冒死和军阀们和谈。后来每个名字,都在历史中留下了一笔浓墨。
何知妡披着披风,等在胡同口。
何未南下,不知归期,她这个做姑姑的怎么也要送他们到天津,登了船才放心。
何未带斯年上了车后排,均姜为何知妡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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