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幢独立的老洋房。
“这条是高逖路,”前排副驾驶座上,陪送他们的是一位书法艺术家,“这里住着一位有名的律师,听闻早年代理过您的官司。”
京城关系错综复杂,人脉和政治资源为先,而上海租界多,和西方人的交涉不止要用枪炮,还要用他们习惯用的武器:法律。
全国这几年有名的官司案例,大多出自上海。有关知识产权,肖像使用权,还有女子家产分配,当然,还有学生和工人运动激烈时,进步学生和青年被租界人扣下关押,许多都靠律师配合爱国人士和租界交涉,获得了营救。
她少时打的那一场官司闻名四九城,请来的律师里确实有一位来自沪上。
那人叮嘱:“二小姐若要出入,只须让管家来,免得碰上面,暴露了行踪。”
何未领会了意思,微颔首。
“此处供二小姐稍作休整,”书法家引着她,推开洋房区一幢极不起眼的黑色铁门,沿着石径,进到二层红砖楼前,掏出钥匙,“房产是我名下的,二小姐只管安心住。这几天,我可以充当一下做饭师傅,只是手艺不好。”
“煮饭我来,”扣青说,“先生若不嫌,留下来吃晚饭,让你尝尝地道的北方菜。”
均姜留在北京,照看船运公司、家宅和百花深处的小院子。她们讲好了,等老伯和老账房去世了,均姜便南下来寻她们。
那人走前,从西装里掏出一封信。对折的信封十分普通。
何未心跳了下,摸到信封封皮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自谢骛清于南方起义,他们再无联系。
仅仅一封信,让她近情情怯。等夜里斯年睡下,她拿着信封,推开阳台的黑铁镶边的玻璃门,来到阳台上。隔着一堵墙,隔壁欧式洋楼灯光奢迷,有人在弹奏钢琴曲,有人在聚会。
在这个花团锦簇的院落二楼,她打开了这封来自战区的信。
信封的封皮上,写着一个陌生名字。贴着绿色描边的邮票,邮戳齐全。
她抽出写着电文的纸,电文简短:
前夜大捷。
余望月色,惑于吾妹迟迟未有可喜消息。是吾妹私藏喜讯,亦或是骛清错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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