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远门的时候,也曾被刺史设宴款待,见过不少贵人,有几分眼力的。
他看见这两个侍卫手中捉刀,乌黑的刀鞘上连纹路制式都别无二致,身上穿着的服饰装扮皆为一色,便知道这两位可能是哪位贵勋身边的护卫,连忙扯开嗓子呼着前头那些个一脸义愤填膺的莽夫不要冲撞贵人。
小老头手里捞着拐,一手提着袴,跑丢了一只草鞋才赶上这些村里的后生,整个人跟个山羊一样喉咙里都喘出了风箱声。
如今远远跪在钓亭外头,尽量把头埋得低,缩成一团,看着到让人起了些怜贫惜弱的心思。
李安然看了看天色,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这个胡床给那老人家送去,也是古稀之年了,特赐不必跪着。”
侍卫“喏”了一声,便将胡床送到了小老头身边。
小老头活了七十三岁,人老自然成精,也没敢让那贵人的侍卫扶自己,自己就哆哆嗦嗦的爬起来,一边千恩万谢,一边猫着腰缩在胡床上,顺便偷眼瞥了一眼钓亭之中贵人的衣角。
这一看之下,不由暗念神仙菩萨。
这颜色,这质地,这反光。
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锦缎。
——大周律例在衣冠方面沿袭了前朝不变,身无功名之人,可着麻衣、葛衣;富而不贵之人,虽然可以穿绸,却不能穿锦缎。
小老头自诩是见过世面之人,这位贵人身上的锦缎,比他多年前从军时看到过的万户侯夫人身上穿得还要厚实华贵,上头织金描锦,文章灿烂——这又岂是普通勋贵能穿上身的?
钓亭里坐着的怕不是哪位一品大员的家眷?
不,也不对。
一品大员的家眷身边跟着的也该是婢女,老嬷嬷之类的女使,怎么可能是这种杀气腾腾的捉刀侍卫呢?
想到这,小老头便把头低得更低了。
他在村里向来有名望,一干后生见他瑟瑟缩缩,不敢发一言,自然也跟着一起低着头,活像一笼子绑了翅膀的鹌鹑。
到是那被他们追打的对象,怀里抱着个孩子,跪在一边,光溜溜的脑袋上满头满脸的血污,身上的僧衣也不知道是在泥水里滚过还是怎的,脏得都认不出原来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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