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英接话:“当年定罪的铁证是那封写给北狄的书信,里面涉及我朝机要,字迹与谢衡完全相符。若要重新调查,这封信是一个重要切口,但如今想从伪造谢衡亲笔方面入手,难度很大。”
陈直中清瘦了不少,手指敲在桌面上,认同了侯英的观点:“已经过了十二年,模仿谢衡笔迹那个人是否活着还两说。”
侯英已经将卷宗翻了好几遍,忍不住指出:“当年定罪定得极快,抓来审问的几个人证明显是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但三司使都用了这些供词。”
陈直中没有否认侯英的话:“当年形势复杂,没人敢有半分拖延。”
谢琢安静听着。
谢衡这个过于年轻的内阁首辅,自身才华卓绝,又深受咸宁帝信任,若此后二三十年,他都稳坐其位,那他会挡太多人的路、占太多人的利益。
朝中无人容得下他。
咸宁帝将谢衡捧得有多高,就想他摔得多重。
忽地觉得有些冷,谢琢下意识伸手,将挂在腰带上的兰草纹香囊握在了手里。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陈直中听罢,摆了摆手,面容疲惫:“算了,明日再议吧,各自都回去想想。”
谢琢与侯英一同离开官衙。
“我只不过草草翻看了一遍,都能发现谢衡一案的卷宗里有不少疑点,若是细究,会有更多站不住脚的内容。但这十二年来,看过这份卷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没有一个人提出!”
谢琢听出侯英话中的怒意,劝道:“因为杨敬尧是当今首辅,这个案子又是陛下亲自下旨定罪,这或许就是人之常情——没人敢随随便便说话,更没人敢说陛下错了。”
握了握拳头,侯英望着地上的影子,语气忽地有些萧索:“谢侍读,你知道我觉得最为失望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没有谁真正想着为被构陷之人沉冤昭雪,他们只想榨干这个案子最后的价值,用来彻底扳倒杨敬尧。”侯英话中满是压抑和不忿,“我不懂,人心为什么能低劣到此等地步!”
长街灯火在风中闪烁,谢琢想,哪有什么理由?
构陷、内讧、争夺,不过都是利己天性、恶意和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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