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如果我肯在功课上努力一点,便不难得到冠军,不过我不干。第一,我向来对于课程不大认真。其次,凡做甚么事我一生都不愿居第一的。这也许是由于我血液里含有道教徒原素。结果,无论在家或在校,每当考试的一星期,其他学生正在amp;quot;三更灯火五更鸡amp;quot;中用苦功之时,我却逍遥游荡,到苏州河边捉鳝鱼,而且搅风搅雨引诱别的好友一同去钓鱼。那时我真是不识得知识的魔力和求学的妙处,有如今日引吾入胜,使我深入穷知探奥之途,迷而忘返。
我之半生,或在校内或在校外,均是一贯不断的程序,从不知道身在校耶抑出校耶在学期中耶抑假期中耶。这对于我看书的习惯没有多大的分别,只不过在假期中我可以公然看书,显露头面,而一到学校开课便须秘密偷看而有犯规之虑。但是即使最好的教员和最优的学校,也莫能完全禁止我看些自己爱看的书。偶然用十分或廿分钟工夫来预备功课并不搅扰我的。但这却令我得了一种确信(即现今我常在报章论说上所发表的意见),学校是致令学生看书为非法行为的地方。那地方将全日最好的光阴作上课之用,由早晨八时至下午五时,把学生关闭在课堂内。凡在校时间偷看杂书,或交换意见(即所谓课堂闲谈)者,皆是罪过,是犯法。在中学课堂之中只许身体静坐,头脑空洞,听着别的学生错答问题而已。至在大学,这时间乃用在课堂听讲演。这我相信乃是人类虚耗时间之最大的发明。一个小子能够紧闭其嘴唇,腾空其头脑,便称为品行优良,得甲等操行积分,而课堂中最优的学生乃是一个善于揣摩教员心理,和在考试答案中迎合教员的意思者。在中国文字上,课堂中最优良的学生正是amp;quot;教员腹内的扁带虫amp;quot;,因为独有他晓得说教员所要他说的话,和思想教员所要他思想的意思。凡是离开这一道,或不合教科书的,或者是有些独立思想的,皆目为异端。由此不难知道,我为什么屡次毕业总是不能名列第一了。
在圣约翰的汉文课堂中是我的极乐世界,其间我可以偷看些书籍。我们的汉文教员是老学究,也许是学问深邃的,可是就我看来,均是十分怪诞可笑。他们都是旧式的温静文雅的君子,可是不会教授功课,加以他们不懂世界地理,有一位居然告诉我们可以用汽车由中国到美国去。我们饶有地理知识,忍不住的哄堂。记得有一位金老夫子,身材约四尺十寸高,费了整个学期的时间,只教了我们四十页大字印刷的中国民法。我十分愤怒。每一点钟,他只讲解其实不必讲解的十行,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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