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刚开口骂道:“李建业,你个王八蛋。”舅公一下子就扑到营长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把营长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从屋外冲进来一个小丫头,嘴里嚷着哥哥,一看这情景,就愣住了,羞得舅公急忙用袖子擦脸都来不及。
小丫头圆脸圆眼睛,一脸的喜庆,我舅公的一肚子苦水全咽回去了。营长指着小丫头说这是他妹子,没地去来部队寻他。小丫头咧嘴一笑,露出珍珠白的牙齿,舅公李建业觉得心脏嘭的一下,象被子弹击中了,却溢出甜蜜的芬芳。
没一个月,舅公就与小丫头打得火热,小丫头珠圆玉润,取个名字却叫虎头。舅公嫌这名字实在上不得台面,想劝小丫头改个名字,小丫头虎头把脸一拉:“咋地,没俺娘给的这名字,俺早活不到现在了,你还想跟俺一被窝。”噎得我舅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军部不给舅公答复,舅公整日窝在后勤部队,窝了一肚子火出来,一怒之下,他找到军部,直着脖子说:“要么把他当逃兵,送军事法庭,一枪崩了他,要么让他退伍,这兵他是不想干了,一连的人没了,他也没心思再呆在军队里了。”
那一战,舅公所在的连队为我军反击赢得了战机,立了战功,但唯一的幸存战士我舅公没有任何奖励,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部队,带着虎头,他没回家乡,却去了虎头的老家,辽宁偏远的一个小屯子。北方的屯子厚重扎实,与舅公南方的村子迥然不同,他安营扎寨下来,跟任何人都绝口不提往事,只想跟虎头生一窝孩子。
舅公跟他过世的地主爹娘一样,极想有一个小子,但偏偏他这点也跟地主爹娘一样,虎头不停气地一连诞下了四个女娃,却连小子的影儿都摸不着。这四妞一落地,舅公就叹气道:“这招弟,那来弟也没用,这女娃儿就叫金花吧,这都四个闺女了,也没个小子,老人说生四带七,再生下去,要七个闺女才得个小子,算了吧,我是命里无子。”
虎头躺在炕上用手背擦眼泪,恨着自个儿的肚皮,她声音疲倦地说:“建业,等我养养身子,咱再要一个。”舅公瞪虎头一眼,恶狠狠地说:“还要,你还要命不了,我再想要儿子也不会要了老婆的命。”说完,他将四妞抱给虎头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大妞、二妞、三妞在旁边争着把小脑袋往前挤,要瞧才出生的小妹妹。
我舅公拖拉着四个流鼻涕的女娃儿,在屯子里早出晚归,他干活不惜力气,又肯搭帮着邻里邻居。邻居们就常常对倚在门框嗑瓜子的虎头大声嚷着:“闺女好福气啊,从哪里找了个好男人,这辈子不用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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