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另一头,一袭鹅黄轻衫的宋清歌提裙而来,顾荇之心中一凛,一回身却见花扬已经没了踪迹。
他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却见秦澍也跟在后头,大包小包地帮宋清歌拎了好多东西。
“长渊哥哥,早知道你也来河边赏灯,就该相约一道了。”宋清歌的喜悦溢于言表,上前就一把抱住了顾荇之的胳膊。
“啧!”一旁的秦澍见状,酸溜溜地嫌弃道:“知道你们定亲了,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得收敛着点吧。你一向不顾自己的闺中名声,但好歹顾长渊是朝中从叁品侍郎,这要是被别人……”
“要你管!”宋清歌瞪秦澍一眼,依然理直气壮地抱着顾荇之的胳膊。
春猎之后北凉使臣要求南祁皇族宗亲派人和亲,宋毓担心朝廷选中宋清歌,便求顾荇之先与清歌定亲,等到这阵儿风头一过,他便会代清歌主动退亲。
虽是假戏,但听见宋清歌和秦澍的对话,顾荇之还是觉得心中一股酸涩,隐隐泛上忧虑。
他怔愣着,竟忘了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时只顾得往人群里找寻那道月白色身影。
盈盈河风、皎皎月色。
人群之中,顾荇之听到一阵几不可闻的银铃从耳边掠过。
梦里的场景变化很快。顷刻间,秦淮河岸的花灯和水波便浮光掠影一般的幻成了刑部肃穆的正堂。
顾荇之看见自己一身紫袍、形容狼狈地呆立在那里,怔怔地盯着堂上那具已然冰凉的尸体,恍惚惶然。
“大人,”验尸的仵作掀开秦澍带血的衣襟,露出他胸前那个足有叁指长的伤口。
“致命伤在这里,应该是一柄带着血槽的锋利匕首。一刀下去,当即毙命。”
顾荇之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就连耳边宋清歌哀哀哭泣的声音都听不清。
“秦侍郎是为了救我才被害的,”她惊魂未定地抹着眼泪,抽噎地说了很久,但顾荇之只听清了一句话。
她说凶手是个女刺客,手法熟练、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宋清歌去的。
周围嗡嗡一片,吵得像那一晚人流不息的秦淮河。顾荇之觉得自己好似失足落进了河里,身上绑着巨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冰冷的水铺天盖地,快要将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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