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变成自食其力的小职员,每天要按部就班去研究语文教材,隐约就生出了许多颓废。每日价到楼上点卯归来,便自个掩门读书,或抽一地烟头,弄得一屋里乌烟瘴气。看久了案头上那面空墙,觉得是荒疏和苍白,便去求对面离休的简笠先生写一幅字。这自然有些附庸风雅,但年轻的心灵是需要自己弄些东西来点缀的。简先生用他那苍老的书法写了一幅《陋室铭》给我,其勉励之意是明白的。我便裱之作了中堂。隐隐记得还自撰了一联自书补壁,说什么“得偏安一隅斯亦足矣,能苟全数年它何求焉”。这仍旧是故作超然的话,简先生看了便摇头不语。
其时,在骨子里原是雄心未退的,也颇能埋首于小屋中读书写诗;当然,也热衷于去坊肆间使酒买醉。微醺返邸,便喜欢铺开纸笔作苦吟状;偶尔也能搜得一句半联的警语,便独自激赏不已,在斗室中做手舞足蹈状。有了书斋,人似乎也添了一点书卷气,便不能没有斋号。经过一番切磋后,遂用“寻幽轩”三字来题了蜗居。“寻幽”一语出自李义山的诗“寻幽殊无极,得句总堪夸”。另外一层含义便是前述的朋友来访的状态。就这样,我拥有了生平第一个书斋,并为此乐也陶陶。
那两年,小城尚很寂寞,时相过从的友人也不多。一大帮哥们儿尚在异地求学,所以书斋尚不嫌小,偶有“徐孺下陈蕃之榻”的时候,也很容易就在那一床一几间坐卧清谈,仿佛海阔天空一般。日子在幽静的平淡中过得从容写意,无忧无虑,唯一的烦恼便是雨季的到来。
由于该楼久已失修瓦顶渗水,楼梯也裂缝,雨从瓦洞中泻到楼道上,水渍又浸过那些裂痕再滴到我的床上。室小无地可以迁床,每次从梦中被那冰凉的手指所叩醒,只得搬一只脸盆到床上接雨。所幸其漏极规律,并不声东击西,都只在腰腹间发生,因而只需要侧身抱盆而眠,也并无大碍。其初原也不能习惯那金水迸鸣声,久之,便能分辨出积水深浅而高低不同的乐音了。渐渐还感到一些趣味,不为所扰,大有“我醉欲眠君且去”的意思。唯一要提醒自己时刻注意的是,不得轻易翻身,否则便会沧海横流了。就这样,在深山小城的许多漫长雨季里,便战战兢兢地怀搂着这么一池涟漪,小心翼翼如一个哺乳的母亲,在或梦或醒的青春之夜中,谛听着这铜板铁琶的自然旋律,谛听着岁月跫音的渐行渐远。
而今,病骨支离的不眠时分,才有些怀疑这最初的书巢有可能给了我风湿的纪念。但每当春雨秋霖重来之时,却仍旧能让我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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