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道:“某从前是安……”刚说出“安”字,他立时纠正自己,“是李将军帐下的校尉,几番辗转,随王侍郎守过太原城。某不敢为难侍郎的兄长,不过娘子最多只能叙半刻钟的话。”他说完就走开几尺,留出地方给我们说话。
安重璋在乱中功勋卓著,因安禄山的缘故被皇室赐姓为李,以后不再与叛贼同姓。王侍郎则是王维的弟弟王缙,作为太原少尹,辅佐李光弼守城有功,加官刑部侍郎。
“你怎么来了?”王维皱着眉,很不同意的样子。
我把手炉塞给他。
“你自家留着,天冷,不要再来。”他拒绝,举步要回杨宅。
我的眼光落在他的衣袖上。他们都是曾经陷贼的犯官,现今被褫夺了自由,只能穿寻常的士人襕袍,活像白了头发还没考中进士的年老书生。
“你的手臂怎么了?”我指着他的左臂。
他匆促的脚步微妙地一滞:“染了颜料和鳔胶。”
粗糙的衣袖上染了几块茜红,似乎是珍贵的外来染料“猩猩血”,在暗淡的雪天里也浓得亮眼。
我忍着咳嗽,平直地重复:“我说,你的手臂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法子回避:“下梯子时脚步不稳,略碰了一下,不是紧要事体。”
我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反而摆出个笑容:“杨续那日责我的言语很有道理。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设若为崔相公画壁就能免于死罪,不可不谓叨天之幸。我不觉屈抑,你也别为我难过,我们一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