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上下都是奸恶!”
“我在大唐四十年了……”妙泥颤颤地说。这个数字没能给她壮胆,她的声气里几乎有恳求的味道:“我在大唐的日子,比在故乡的日子还久,我是唐人啊。”
“你们住手!”一个女子推搡着从人群中挤进来,“不准欺侮我阿娘!”
舍因还是很美。她目光炯炯,护在妙泥身前,小时候那种乖巧柔软的情致,换成了小母狼一般的愤怒和警惕:“你们凭什么说我阿娘偷窃!”
汉子不买她的帐:“你阿娘走了,我娘子的钗子和镯子便不见了,不是你阿娘,还能是谁!”另一个汉子端详舍因的容貌,眼睛一转,多了些猥琐的笑意:“胡人虽然可恶,但胡姬生得美,我看也可以免罪,只要……”
“报官!此刻就去报官!”我指着他,“你们说她有罪,那我和你们一同去长安县衙报官!”
报官当然是没有报的。我怏怏地回家,又坐在堂前看芍药。
芍药还没开,但微小的花蕾变成了盈盈的花苞,盛在浅绿的苞片里,胖嘟嘟的有些娇憨,全无花中之相的威仪。“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我念诗,念着念着,胸腹又沉沉地疼痛。
长安城北有宫阙和小雁塔,但南面除了大雁塔,视野里没有太高的建筑,稍一仰头,院墙上方就是终南山的翠色,似浓似淡的烟霭,嵯峨与柔缓相交替的山势,阴晴各异的峰峦,是一幅顶奢侈的连绵长卷。我望了一会儿,渐渐有些抬不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