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陈年:楼凤是什么意思啊?
陈年想了想,道:应该是说她名字叫楼凤吧。
姓楼名凤,也有道理。可我又觉得他们话里的口气有种我弄不懂的异样,脑子里念头一转,忽想起在录像厅看过的碟,惊觉出楼凤的意思来。我看了看陈年,还是决定不同他说。
其实我也不大能肯定我的猜测。直到不久后,我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寡妇。
那天放学,我路过对街阿公租出去的那间屋子。门前摆了两盆漂亮的牡丹,两扇磨砂玻璃窗向外推开,我有些好奇,张望了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正倚在窗边,水葱指间是一把剪刀,指甲上染了蔻丹,她在修花枝。头发显然烫过了,时髦样子,像乌云,身上是件淡紫的旗袍。我想的是,她不冷吗?还在春天。女人发现了我,于是勾起朱唇,她在对我笑。我一瞬有些恍惚。我觉得那笑里有我说不出来的味道。她笑得好看,但不止是好看,也不是因脸上的脂粉才显得好看。小城里化妆的人固然少,可也不是没见过,并非妆容漂亮的女人都有她那样的笑容的。再过多久以后我才悟出,那种味道原来叫风情。
她是寡妇么?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明媚的寡妇。发觉心跳有些快,我不敢再同她对视,匆匆回家去。
从此每天放学,我都忍不住要朝她的门前窗内看上一眼。上学是看不到的,想是她慵懒,起得也晚,门窗那会子都是闭着的。有时她在梳妆,有时她当园丁,有时她也捧着书或杂志,屋内常有戏曲声,我从小不大爱听这些咿咿呀呀,可是从这个女人的窗户里飘出来,我竟然也觉得有些婉转了。
还有的时候,我见到了男人。不同的男人。起初我想那或许是她的朋友,可时间越长,我越不能欺骗自己。谁会常接待那些醉醺醺不礼貌的朋友?有男人在的时候,窗户总是关得严严实实。戏曲的声音也变得更响。这一切都在硬生生逼我坐实关于楼凤的理解,我始终还告诉自己,毕竟没亲眼见过的。可再路过她的门窗前,我时常会感到一种恶心。像是在远处瞧见一大朵娇艳欲滴的花,按捺不住凑近前,却见到层层迭迭的蕊瓣间是黑密密的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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