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可以是何其轻巧,也可以是何其沉重。「我」是最高贵的,不容任人宰割;「我」是最卑贱的,可以任人宰割。文化为砧,舆情为刃,物欲为饵。愿者上钓,将「我」乖乖奉上。杀,不见血。
皮囊终归是臭的。吃喝拉撒,离不开物质的束缚。难怪世俗的蚁捨不得离开我的身体。牠们贪婪至极,不停开彊闢土,随意走于我的皮肉之间。薄得透明的皮肤下,是无定向蠕动着的小黑点。
表面看来,实在呕心;惟当了解实相后,我只懂为这群小傢伙嗟叹。自以为掌握世界,闯出一片新天地。真相,不就是牠们的全世界,只是另一隻渺小生物的身体。
宇宙不介怀地球的存在。地球不介怀人类的存在。所以我不再介怀牠们的存在。
恣意掏空我的身体吧。
血肉掏尽,蚁群破体而出。我不支倒地,半伏在这脏臭小巷的垃圾堆中,命不久矣。很高兴,我能死得这样清醒,还能向朝夕相处的蚁群讲遗言。
放眼看看外边的世界,了无边际的。和长辈们所讲的未必一样。
那不是必然的命运。
你不一定要当蚁后,结婚產子;你不一定要当工蚁,整辈子当奴僕;你不一定要当雄蚁,只能受本能驱使……
我不一定要当妈的乖女儿、男友的结婚对象、无理上司的下属、社会的小齿轮、旧观念的服从者……
看!我不就是改变了那所谓的「命运」!若按照旧路走,我这刻该在办公室里对着女上司咧嘴笑,哪有了悟真理的快乐?
蚁们,走!去你们真正想去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