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他六岁就没了爹娘。他在叔家过日子。叔是好人,虽然家境贫困,但供他上学。叔每个星期一都去学校给他送粮送钱,企盼他能考上大学,飞出黄土地,到远方去谋生。他在学校里,常受别人的欺侮。有个大个子同学,把他当马骑,还任意打骂他,在课堂里折叠一顶高高尖顶的纸帽子给他戴上,他就像“**”时期的四类分子一般,被全班男女同学嘲笑取乐。他被戴上高纸帽时,两眼惊恐凄惶左顾右盼,那眸子里有一层薄薄的泪花。他讨厌学校,他被那群粗野的同学折腾得胆小怕事,成天孤苦伶仃沉默寡言。叔一来,在学生宿舍没人时,他就抱着叔的肩膀大哭。叔以为他读书太累,生活太苦,委屈得哭,就哽咽地劝慰他:“莫哭,三娃,出头的日子在后头,好好读,好光景会来的,年轻时吃点苦应该。”他泪眼迷离地冲叔点了点头。终究他没考上学,他的学习成绩异常差,他回乡去给叔干活,倒很出色,能吃苦。他看着别人兴高采烈地上北京上西安念大学,回来时高人一头地在胸脯上挂着枚校徽炫耀,他眼前幻化出一个远古时代的梦想,他梦见书本里常提到的绿树红墙,莘莘学子,他幻想着自己在一个有露水有花香的清晨在清澈见底的湖边遐思。他那充满希冀的眼神被叔洞悉得淋漓尽致,叔要他去补习,再考。他内心飘过恐惧,他极度紧张,推辞了。叔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为自己没尽到责任而遗憾,他觉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哥嫂。艾三凝望着叔未老先衰的枯黄的脸庞和佝偻的背,心里就注入了一股苦水,苦水把他的心浸得咸酸咸酸的。他觉得自己是狼,狼心狗肺的狼,是他喝尽了叔的心血。叔把好吃的白面馒头让给他吃,而让自己的孩子吃苞谷糊糊。他拄着铁锨站在黄土高坡上望着悠远的天,有时天际间飞来的一群大雁就会让他激动半天。他感觉自己不是男子汉,而是只耗子,没出息的耗子。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耗子都不如,耗子还活得很自在,而他呢?在极度的惶惑迷痴中,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若干年后大戈壁上比黄土高原上更艰辛的生活,意识到了若干年后大戈壁上那种使他心肝欲裂的焦渴向往。在一个刮黄风的秋天的正午,他瞒着叔下了黄土高坡,到镇上报名参军了。回来后他也没告诉叔。那时,叔正给他联系去延安城当合同工。那段日子,他不安,心腔里老是有只兔子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入伍通知书来的那日,叔给他准备好了行装,让他去延安当工人。他看着叔额头上因忙乎而渗出的一层细汗,张了张口啥也没说。叔给他打点好行装,让他到部队去了。叔很遗憾,他伤心地说:“娃,你咋不早说哇。”那一句话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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