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握藤条的母亲言听计从,方能结束痛苦。鞭打一结束,不管是得罚跪、罚站,还是被赦免回房趴躺,那股疼痛肆意嚼着皮肉的后劲依旧徘徊不去,直到自己行尸走肉般挪到浴室,用冷水或冷毛巾给已经胖了几圈的臀部冷敷镇痛,憋在喉咙深处的呻吟才化成喘息给吐出来。
炎育陵总提醒自己毕竟是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喊痛实在很窝囊,自升上中学就强逼自己必须压抑。挨重打的时候可能会受不了而喊出声,也可能会流泪,但他不允许自己嚎哭,也不愿意苦苦哀求母亲放过自己。鞭打有时很快结束,五六十下两分钟内就打完;有时则足足打上两三个小时,数百下的份量母亲没能不停歇地抽打,便会趁休息的时候罚自己面壁站着或跪着,有时还得捧着藤条在头顶。
没有号啕大哭,没有嘶声呐喊,惩罚进行中与结束后,闷在胸口的委屈,消散的时间比疼痛还要漫长。母亲罚自己,大多数是在父亲和弟弟回家之前,一家人开饭时,他怎么也没办法像自己五六岁时那样,去挨着父亲哭诉。当着母亲的面,即使父亲看出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动作小心得像放慢三倍的录影而询问,他也说不出一个‘痛’字,顶多就是垂着头说已经上了药,没事。
若有幸让父亲直接看到伤处,一定是罚得很重,除了裤子跪在客厅思过。当父亲摸着自己的头,轻声问自己痛不痛?能不能走路?疼的话就哭出来……等等关心话语时,像块肿瘤一样塞在胸口的苦楚才会化为血水,通过血管撤离随时要胀裂的胸腔。
刹那间,会觉得已经雨过天晴,拨云见日。
可委屈年复一年,日积月累,好似囤积在体内不被看见的淤血。
纵使家里已经没有藤条,见母亲一皱眉、一抬手,炎育陵还是会反射性摒住呼吸,像个被蛇瞪着的青蛙,怕自己一个轻举妄动,就得再次体会皮肉之苦,俨然一块泛着青紫的肿块,不碰它它便好似不存在,碰一下,才知道疼痛一直如影随形。
炎育陵这么胡思乱想一阵,手掌已不知不觉在揉着屁股,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炎允赫看在眼里,着实无奈与心疼交织。无奈,不知该怎么解开儿子对母亲的害怕;心疼,长年的体罚给儿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炎允赫绽开笑容,试图让儿子放松心情:“别担心,你尽管去约会,我带小旗跟着你妈一起去,你就说要和同学讨论功课,我会把你妈掖去初中部,让她没机会看到你们亲亲我我。”
“什么亲亲我我?爸你不要乱说话!”炎育陵抬起头有点气恼地看着父亲,俊俏的脸庞浮起了一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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