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分清他同伴的眼睛与野狼的兽瞳。
很难说清那一幕为什么令他记忆犹新,但审时度势向来是伊登这种胆小如鼠者擅长的事,他支支吾吾:“我……我们是朋友对吧,向我保证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就现在好吗?”伊登异常兴致勃勃,嘴里滔滔不绝,“先别回家了,我们去码头边上看看,那里热闹得像沙丁鱼群,堪斯特岛所有的商贩都聚集在那里了——或者去酒馆?算了,送过来的钱没有再给他们送回去的道理……要不我们去趟裁缝铺,把以前剩下的那张狼皮边角做成手套!”
再走一段路,熟悉的砖石屋顶就该出现在重重枝桠之后,艾格折了根路边细枝,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别这样艾格,我向你保证,集市肯定比森林或者海崖更有意思,医生也说过你需要一点乐子。”见同伴压根不乐意搭理他的样子,伊登嘟囔着加了一句,“……他在我出门前特地交待了的。”
树枝在手里一节节揉碎,等到松木味完全盖过手上留存的金属气味,艾格才搓了搓指腹,往身后看去一眼:“医生说?”
港口混乱,医生向来不乐意他在这种时节长久出门在外。
“对,医生说。”伊登避开他的眼睛,低下头给钱袋系蝴蝶结,“所以——所以我们去码头看看怎么样,最大的那一艘船还没离港呢,我们可以——”
“抬头,伊登。”艾格打断他。
绳一扯,蝴蝶结被打成一个死结,伊登应声抬头:“……艾格。”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他多年的邻居与伙伴,他有点发慌,这不奇怪。艾格正抱着手,用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审视他,就像兔子不会在狼面前胡乱蹦跶,伊登也不会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胡编乱造。
人们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其实那本不应该是一双让人心生惧惮的眼睛,伊登还记得十三岁时自己心仪过的姑娘说的话:“金饰?瓷器?象牙?得了吧,那些东西只出现在醉酒水手的故事里,有谁真正见过?但你要是问我宝石的模样——”她拖长声音,笑嘻嘻伸手,去摸艾格的绿眼睛,被初到堪斯特岛、还没学会用正眼看人的艾格像避盗贼一样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