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
杨立中沉默着,看着,手指一直按在扳机上没有动。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扣动了扳机,他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女人脖子里的大动脉被击穿,半边脖子都炸开了,血流如注。
他想起来,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死在他枪下的女毒贩。
他这辈子唯一熟悉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现在他想起她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有时候他希望自己有一个暴戾的母亲,从小对他拳脚相向,或者有一个酗酒的父亲,天天不着家。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是这样的怪人。可惜他们很好,非常好,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但是天下的父母不都是那样的,所以他们总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觉得他是个怪胎。做母亲的还检讨,是不是五个月的时候自己感冒发烧,烧坏了孩子,或者生产的时候拖的时间有点儿久,闷坏了脑子。
杨立中想起在军校里听到了他们的死讯,他整个人很麻木,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感觉。
记忆里唯一有的,是母亲从铁罐子里拿饼干给自己吃,说:“笑一笑,笑一笑就给你吃。”
当时他把饼干拍在地上,然后踩了一脚。
现在,瞄准镜里的女人,手上捏了一枚饼干,塞进了孩子的嘴里,那个孩子在笑。
汽车打了方向盘,调转车头要走。
突然其中一名保镖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手枪朝着马樱丹这里连连射击。
杨立中知道,是瞄准镜被汽车灯照到了,强烈的反光像一道危险的流星。他提起狙击枪迅速转移,炸开的灌木丛有木屑飞过来,马樱丹上面的刺更扎痛了他。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毒刺花园。
门廊下的一名保镖护着女人和孩子迅速撤到屋内,另一名保镖提枪往这边靠近,还有开车的两名保镖,更加把汽车大灯全部打开,对着这边使劲照着。杨立中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迅速奔跑,呈Z字型路线撤离,以一片小屋子当了掩体。
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汽车和脚步声都在靠近,保镖们对着手机哇啦哇啦说着什么,显然是寻求增援。
五分钟后警笛轰鸣,他离那边树林还有一段距离。
十分钟后头顶有直升机盘旋,大灯从空中往下探照。
他低头看了看,腰部靠左的地方中枪了,亏得是手枪,杀伤力不算巨大,但是这样的射程,子弹留在体内了。
用夹克裹紧伤口,他在灯光交织成的网络中寻求空袭,终于钻入了树林。
血不停地流淌下来,脚步由轻捷变得滞重,他冲到林边小道上,逆着戴群山开车的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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